秋兰接过药膏,凝视了霍妄言片刻后说道:
“就算你我成婚,南越人也未必会相信你。但如果两国要开展商贸往来,前期由我出面去和他们洽谈合作,应该会更容易一些,对吧?”
说这话时,秋兰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霍妄言的眼底掠过一丝欣赏,温和地回应道:“你说得对。”
此时,马车已经回到了闲安候府。
霍妄言率先下车,站在马车旁向秋兰伸出手,准备扶她下车。
秋兰原本并不打算让霍妄言扶的,但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沈锦州骑着马停在不远处。
他没有直接回家,竟然一直默默地跟在马车后面,护送她回来。
秋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抓住了霍妄言的手,下了马车。
“谢谢。”秋兰轻声说道。
霍妄言扫了沈锦州一眼,低声对秋兰说:
“还有人在看着呢,既然要演,咱们就得演得逼真一些。”
不管秋兰是打算和霍妄言共度余生,还是仅仅想和他做一场交易,她都应该和沈锦州彻底划清界限了。
秋兰略作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将手抽回。
两人并肩而入,夜色如墨,深沉得让人看不清沈锦州此刻的表情。
祁氏对秋兰疼爱有加,变着法子让厨房准备各种药膳为她调养身体,太子妃和太傅府也相继送来了诸多名贵补品。
秋兰带着伤不便外出,霍妄言便体贴地派人送来了一大堆关于南越风土人情的书籍供她消遣。
南越之地,男女老少皆擅长骑马放牧,对女子的束缚远没有大夏那般严苛。
在南越,女子丧偶后可再嫁,亦可自由外出经商,秋兰对此不禁心生羡慕。
数日之后,宫中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
慈宁宫特意派人到侯府,要求秋兰入宫侍疾。
百善孝为先,即便秋兰已嫁入霍家,此时亦不能推辞。
祁氏深知太后对秋兰的态度,心中担忧,紧紧拉着秋兰的手说:
“别怕,过几日我便进宫看你,不会有事的。”
秋兰却异常冷静,反过来安慰祁氏:“皇祖母只是想我了,我理应去她身边照顾,夫人放心便是。”
南越使臣团尚未抵京,太后此时不会对秋兰轻举妄动,顶多是因太子之事心生不快,拿她当作出气筒罢了。
于是,秋兰便随着宫人一道回到了慈宁宫。
太后病危的消息,不仅是为了给秋兰看,更是为了做给朝臣们看。
整个慈宁宫都弥漫着苦涩难闻的药味,太后躺在榻上,不时发出几声咳嗽,显得异常虚弱。
一见秋兰,太后便立刻朝她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原本在榻前伺候的宫人见状立刻让开,秋兰走上前去,跪在榻边握住太后的手,轻声细语地唤了一声:“皇祖母。”
太后身上的药味愈发浓重,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秋兰额头上那道尚存疤印的伤痕:“怎么留疤了?”
秋兰柔声回答:“御医说恢复得还不错,不会留疤的,只是现在时日尚短,还需调养些时日。”
太后闻言,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口是心非地说:“不会留疤就好,你过去已经够苦了,婚姻本来是难,要是再留了疤,那就真要守着我这个老太婆过一辈子了!”
太后这话里藏着锋芒,仿佛在说,要是她病上个三五年,秋兰就得像根钉子似的钉在她身边,哪儿也别想去。
秋兰面色如常,一边轻柔地为太后揉.捏着手臂,一边柔声细语:“孙女不觉得辛苦,能陪伴在皇祖母身边,是孙女修来的福气。”
太后在秋兰的按摩下,喉咙里发出了类似打呼噜的笑声,那笑声里藏着几分深意,让人捉摸不透,是在笑秋兰的乖巧懂事,还是在笑秋兰对她毫无办法。
按揉了一会儿,太后缓缓开口:“傻丫头,哀家心疼你还来不及,怎舍得让你在哀家身边受委屈呢。哀家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趁着还活着,总得为你谋划些什么。你且去郑州,将你父亲的遗骨接回皇陵,毕竟你母亲才是他的原配夫人,两人合葬才是正理。”
秋兰闻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迟疑着说:“可父亲已另娶他人,如今也已入土为安,突然将他从郑州迁回帝京,是否有些不妥?”
宋寒依的身份已然暴露,无需开棺验尸,太后此刻突然让她去郑州,着实令人费解。
太后斜睨了秋兰一眼,淡淡道:“有何不妥?你父亲虽另娶,却并未与她圆房,足见他心中仍有你母亲。莫非,你觉得你父亲如今已不配与你母亲同穴而眠了?”
说到最后,太后的声音徒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想当年,对南越心有不满,不愿让他们合葬的正是太后,如今她却反咬一口,责怪起别人来了。
秋兰慌忙摇头,声音柔和中带着几分怯意:“孙女不敢,只是郑州与帝京相隔甚远,孙女一人前往,心中有些胆怯。”
“哀家自然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前去,你皇兄会率领兵马与你同行。”太后说道。
“皇祖母说的可是太子哥哥?”秋兰连忙追问。
太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太子乃一国储君,岂能轻易离开皇城?哀家说的是贤王!”
太子那些丑闻闹得沸沸扬扬后,朝中不少大臣都动了心思,觉得该换个储君了,就算太子是被人陷害的,可贤王那深沉的城府,怎么看都比太子更适合坐上那把龙椅。
这时候,太后突然派贤王和秋兰去郑州,莫非是想让贤王避开这趟浑水?
秋兰一头雾水,但太后和龙辰帝已经私下里商量好了,她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两日后,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秋兰就坐上了马车,跟着贤王悄无声息地出了城。
为了赶路,他们中午只是草草休整了一下,就又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在夕阳西下时赶到了兴县驿站。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秋兰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刚掀开马车帘子,就瞧见了沈锦州。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官服,正吩咐官兵喂马检查补给,看到秋兰下车,沈锦州的话音一顿,正要迈步过来,秋兰却抢先一步,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