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喝完药,过了半个多小时,鼻血才慢慢止住。
大夫没诊出病因,荷叶还是不放心,想请御医来看看。
秋兰却淡淡地说:
“之前来葵水的时候,御医就来瞧过了,要是真有啥问题,早就给瞧出来了。不就是流点鼻血嘛,没啥大不了的,别慌。”
流了这么多血,秋兰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说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荷叶还想再劝劝,又听秋兰说:“我之前遇到过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夫,她很会看疑难杂症,我想办法找找她。”
“真的吗?”荷叶眼睛一亮。
“嗯。”秋兰点了点头。
秋兰怀疑自己流鼻血和之前中蛊有关,回到郡主府后,立刻让郑扬去霍家送信。
过了三天,祁氏把之前给秋兰解毒的那位银发老太太请来了。
老太太没给秋兰把脉,只是瞧了她一眼就直摇头:“这毒啊,已经钻到骨头里了,没法治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你会解这蛊毒的吗?”
祁氏的声音里满是怒气和心疼。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咋就变成这样了,我只能尽力研制解药,多拖点时间,但最多也就半年光景了。”
祁氏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把老太太赶出房间,紧紧拉着秋兰的手说:
“好孩子,你别怕,祁姨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南越那边会蛊术的不止她一个,只要咱们有钱,总能找到能给你解毒的人。”
南越的蛊医确实不少,但愿意为了钱来大夏给秋兰解毒的,也就那么一个。
现在只剩下半年时间了,再想找更厉害的高手,怕是比登天还难。
秋兰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清楚自己也就剩下半年的寿命了。
这事儿挺突然的,但又莫名让她觉得松了口气。
她这从来都没被人好好爱过的一生,要是短点,或许能少受点罪。
秋兰求祁氏帮她保密,别把这事儿往外说。
第二天,她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去叶家给沈锦绣送请帖。
沈锦绣以前帮过秋兰不少忙,秋兰本来还想跟她聊聊铺子的事儿。
可还没开口呢,沈锦绣就说:“我婆婆年纪大了,现在府里的大事小情基本都是我管着,我实在抽不出身来,还请郡主见谅。”
说着,沈锦绣把请帖给退了回来。
这不仅仅是不想来参加开府宴那么简单,更像是以后都不想再和秋兰来往了。
“我和少夫人以前多少也算是有点交情吧,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秋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秋兰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对不起沈锦绣,就想问个清楚。
沈锦绣把丫鬟婆子都打发走了,秋兰也让荷叶出去,屋里没人后,沈锦绣冷冰冰.地说:“我希望郡主能离我大哥和四哥远点。”
那天看到那对玉葫芦耳坠,沈锦绣意外发现了沈锦文的心思,回来后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想到沈锦文之前说自己身体有病,现在又主动放弃袭爵的资格,这一件件事,感觉他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丢弃一切和秋兰在一起了。
可秋兰已经和四哥有过肌肤之亲了呀,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要是让大伯母知道大哥借着她的名义送了耳坠给秋兰,会怎么想她?又会怎么看二房?
秋兰把请帖又推到沈锦绣面前,心平气和地说:“等时机到了,我会离他们远远的,开府宴那天少夫人要是有空,还是赏脸来一下吧。”
送完请帖,秋兰带着荷叶去了灵山寺。
她按照宾客名单,买了一些紫檀木的佛珠,打算装进福袋里当伴手礼。
灵山寺香火很旺,听说从山脚一步一叩首地上山,就能让寺里的高僧给开光祈福,保佑平安。
秋兰本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但之前秦氏上山给沈锦州求过玉,秋兰也想求一求。
为了那个只能放在心里却不能说出口的人。
灵山寺的台阶很长也很硬,来上香火的信徒很多,但这样跪着求上山的人却没几人。
荷叶跟在秋兰旁边,看着她跪下又起来,没一会儿,石阶上就留下了淡淡的血印。
荷叶实在忍不住了,劝道:“郡主,这只是开府宴的伴手礼而已,他们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上,你何必这样做呢?”
“还是会有人在意的。”
她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那个人。
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夜幕降临,秋兰一直跪在寺庙的台阶上,直到终于抵达山顶。
白天的喧嚣逐渐散去,整个寺庙变得异常宁静。
秋兰的膝盖早已磨破出血,每走一步都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难忍。
荷叶和寺里的小和尚想帮她把佛珠送进佛堂,却被她坚决地拒绝了。
她固执而虔诚地将佛珠放在佛案上,然后在低沉的诵经声中缓缓退出佛堂。
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不愿让这不洁的身体玷污了这份福泽。
僧人们会为这些佛珠诵经祈福整整三天三夜。
走出佛堂后,一个小和尚领着秋兰去禅房休息。
虽然多年未曾踏足此地,但秋兰对这里的景致依然非常熟悉。
曾经在这里遭受的伤痛和屈辱,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来到禅房后,荷叶立刻打来清水为秋兰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掀起裙摆,只见里裤已经破烂不堪,紧紧嵌进了血肉中,一片血肉模糊。
荷叶看着都觉得疼,她轻声说道:“会很疼,郡主您忍一忍。”
“嗯,好。”秋兰轻声回应。
荷叶生怕弄疼了秋兰,处理得格外小心,忙得满头大汗。
处理完后抬头一看,却发现秋兰正怔怔地盯着窗外发呆,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荷叶并不知道秋兰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但看到这一幕,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心疼。
“奴婢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郡主您吃完就早点休息吧。”荷叶说道。
不一会儿,荷叶端来了斋饭。
秋兰叫她一起吃,荷叶不敢,但拗不过秋兰的坚持,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吃完饭,秋兰用温柔的语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回郡主,奴婢十一岁就入宫了。我爹是兴县的马夫,娘亲靠织布补贴家用。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去年家里来信说,哥哥年底就要成婚了,今年家里大概能添新丁了。”
提起家里人,荷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底也充满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