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从没感受过家人和睦相处的温馨,不由得有些羡慕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回家啊?”
荷叶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郡主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愿意一直侍奉在您身边。而且,家里也需要奴婢寄钱回去补贴家用。”
荷叶年纪不小了,回去后肯定会被催着嫁人,她可不想这么仓促就把自己嫁出去。
秋兰看出了荷叶的顾虑,想了想说道:“我打算把那间成衣铺做大做强,你针线活做得好,以后也可以帮忙做些铺子里的活计。我会另外给你算工钱,如果你有什么好想法也可以提出来。铺子里生意好了,还会有额外的分红哦。”
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但也足够让荷叶好好锻炼一番了。
到时候再给她留一些钱,单单养活她自己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郡主给奴婢的月钱已经很高了,奴婢不能再要了……”
荷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多劳多得嘛,这是你应得的。而且,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更是能帮我分担事务的心腹。”
秋兰打断了荷叶的话,显然是有意栽培她。
荷叶很快明白了秋兰的意思,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道:“奴婢一定会好好努力,绝不辜负郡主的期望!”
第二天,秋兰被庄严的钟声唤醒。
她的膝盖比昨天更疼了,但她却不想闷在屋子里,于是让荷叶扶着自己到外面走走。
没走多久,她们就来到了高耸的藏灵塔前。
旁边还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功德簿。
这座藏灵塔就是当初沈锦州监工重修的,而功德簿上的名字和宋寒依当初誊写的一模一样。
时过境迁啊,宋寒依早已被处决,沈锦州也早已不再是当初在寺中对她痴情一片的那个少年了。
然而,东西还在不过人却不在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秋兰看着功德簿出了神,这时一个僧人突然走过来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您平安回来了啊。”
秋兰还了礼,问道:“法师,您认得我?”
“认得。几年前,女施主曾随沈施主来寺里帮忙修缮寺庙,还掉进了水潭里。贫僧对女施主印象很深呢。”
僧人微笑着说道。
除了掉进水潭那档子事儿,还发生了不少其他风波呢,也难怪人家会记得这么清楚。
秋兰心里头想道歉,却又听那僧人说:“沈施主在庙里为女施主点了一盏长命灯,怎么今天没陪着女施主一起来还愿呢?”
秋兰一听,愣住了。
要知道,长命灯这东西,比让寺里高僧开光祈福还要难得。
不用像别人那样一步一叩首地上山,用朱砂抄写经书九九八十一遍,而且一个笔画都不能出错,就能点燃。
听说只要点上这盏灯,就能给病人续命,给遭难的人消灾。
像沈锦州那么骄傲的人,竟然也为了她信了神佛,做了这样的事。
秋兰跟着僧人去了供奉长命灯的佛堂。
里面的金像佛像高大又慈悲,可座下却只供着没几盏灯。
“世人心里都有杂念,就算是揣着最大的诚意来为人祈福,也免不了被别的念头打扰。沈施主抄了整整五天才抄完呢。”僧人解释道。
墙上还贴着沈锦州抄的那些佛经。
朱砂的颜色还没褪,红得吓人。
那时候秋兰生死未卜,真相也不明,都不知道沈锦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抄写那些经书的。
秋兰盯着经书看了一会儿,轻声说:“可以把那盏灯灭了吗?”
这话一说出来,荷叶和那僧人都吓了一跳。
荷叶不敢在佛堂里大声嚷嚷,只能轻轻地拽着秋兰的袖子,示意她别这样做。
僧人惊讶过后,有点好奇:“世人都想多福多寿,女施主就算不信,留着这灯也没啥坏处,为啥要灭掉呢?”
“因为,不需要了。”
秋兰回答得很快,语气也很坚决。
我早就对他没指望了,不需要他在背后为我做这种事。
我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点了这灯也没用,还不如灭掉。
僧人知道她心意已决,双手合十,沉沉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到了开府宴那天,天气特别好。
郑扬一大早就带着人,把府里各个角落都挂上了鲜艳的红绸,然后满心欢喜地站在门口等候宾客的到来。
这段时间伙食不错,他们都长胖了一些,脸色也白净了许多。
由于是第一次参加开府宴,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他们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绝对不能给主子丢脸!
在屋里,荷叶正忙着帮秋兰梳妆打扮,脸上同样洋溢着喜悦:“郡主,您今天真是美极了!今天之后,您一定会诸事顺遂,无忧无虑的!”
虽然荷叶在秋兰身边伺候的时间不长,但也对秋兰的过往有所耳闻。
此刻,她只想说些吉祥话,让秋兰能够开心一些。
今天,秋兰身着一袭浅茶色的衣裙,这裙子可是内务府特意为她定制的。
裙子上用金丝和银丝绣着精美的如意纹,显得端庄而又贵气。
秋兰本就长得十分好看,荷叶只是轻轻地在她脸上扑了些脂粉,并没有把妆容弄得太过于艳丽。
秋兰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还有其他颜色的唇脂吗?”
荷叶以为秋兰嫌唇脂太红,连忙拿了其他颜色的来。
没想到,秋兰却偏偏挑了那支最红的涂了上去。
她的唇形本就十分好看,点上这浓艳的唇脂后,更是美得有些锐利。
秋兰仰起头,问荷叶:“好看吗?”
荷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又忍不住担心地说:“这样是不是太好看了?别人会不会又说三道四呀?”
在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实在太多了。
虽然自立门户的女子看似比其他女子更自由一些,但她们要承受的压力和责任也更多。
稍有不慎,便会被万人唾弃。
秋兰对着镜子照了照,漫不经心地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有人议论的。我活着总不能一直去讨好那些不相干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