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说完正要走,秋兰又叫住了她:“迎春姐姐的卖身契还在府里,她便是府里的人。如今我行动不便,有劳二夫人让人多留意些。等官府把林家的事查清楚了,好让迎春姐姐入土为安。”
迎春的卖身契在秦氏手里,此事又可能影响到两家的姻亲关系,柳氏做不了主。
她思索了一下说:“我与大嫂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好,”
秋兰很爽快地答应了,紧接着又说,
“明日之前二夫人应该能给我答复吧?若是夫人不愿意,我只好回宫求皇祖母了。”
这话颇有两分威胁的意味,柳氏的眼皮跳了跳。
这丫鬟如今翻身做了郡主,到底还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柳氏带着人离开后,秋兰让宫娥帮自己摘下了繁重的头饰,感觉轻松了不少。
沈锦州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秋兰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她放下床帐,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晚上,秋兰和沈锦州刚走进饭厅,沈锦文和威武将军也一起从外面回来了。
等秋兰向威武将军行完礼后,沈锦文才看向她,轻轻颔首道:“郡主。”
这是秋兰第一次和这么多“主子”一起同桌吃饭,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威武将军和沈锦文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沈锦州现在也变得不爱说话了。
而沈锦云昨日恰好离京回了军营,不在家中。
秦氏更是一言不发,桌上的气氛因此变得异常沉闷。
秋兰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所以神情自若地吃着饭。
刚吃了两口,沈锦州就夹了一只春卷放到她的碗里。
秦氏立刻狠狠地瞪了沈锦州一眼,在她看来,秋兰就算是成了郡主,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沈锦州却主动给她夹菜,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沈锦州并没有理会秦氏的眼神,又夹了一块水晶糕放到秋兰的碗里,说:“喜欢吃就多吃点。”
秦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这时,柳氏见状不妙,也赶紧给秋兰夹了一只绿豆饼,笑盈盈地说:
“之前不了解郡主的喜好,以后郡主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郡主在府里待了十来年,这里也算是郡主的半个家了。”
这话秦氏可不爱听,她立刻呛声道:
“弟妹可别乱攀交情。郡主这些年在府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不把我们当仇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把这里当自己家?”
秦氏已经知道太后让沈锦州给秋兰做保镖的事了,又听说秋兰要喝新茶,还点起了菜,她下意识地认为这些都是秋兰在刻意报复。
掌家大权在秦氏手里,柳氏不敢和她顶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大嫂说的是。”
秋兰温柔地说道:
“夫人请放心,威武将军府对我有着大恩,我是不会做出恩将仇报之事的。至于过去发生的一些不愉快,我早就已经释怀了。”
说着,她夹起一只春卷咬了一口,仿佛那些过往真的对她来说已经微不足道。
秦氏冷哼一声,心中却认为秋兰只是说得好听,实际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她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沈锦州又盛了一碗汤放在秋兰面前。
放碗的时候,他稍微用了点力,碗磕在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这无疑是给秦氏的一个无声警告。
秦氏看到沈锦州眼尾流露出的不悦,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和沈锦州的母子关系已经变得非常紧张,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了。
但就这样闭嘴,她又觉得颜面尽失。
于是,她想了想,转头对威武将军说道:
“锦文难得在京里待这么久,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他的婚事了?他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和他同龄的人的孩子都已经在学堂念书了。”
这种事,秦氏向来都是私下里跟威武将军商量的,但这次却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威武将军深深地看了秦氏一眼,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不想吃就出去!”
威武将军行事向来只讲规矩,不近人情,即便是秦氏,在他面前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秦氏觉得脸上挂不住,气得拂袖而去。
威武将军在府中威望极高,柳氏也害怕惹他不高兴,于是草草吃了几口饭,便带着二房的人离开了。
饭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筷子和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
吃完饭,秋兰开口说道: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伯父谈一谈。”
她现在是郡主,称呼威武将军为伯父也并不算过分。
威武将军起身,示意秋兰随他去书房。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眉头紧锁地看着跟出来的沈锦州和宫娥,问道:
“你们跟来做什么?”
沈锦州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太后让我贴身保护郡主,郡主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沈锦文则是显得非常坦然:
“我也正好有话要跟父亲说。”
威武将军抿了抿嘴唇,对两人这种行为显然有些不悦。
秋兰见状,只好说道:
“那两位少爷如果想旁听的话,也可以。”
于是,四人一同走进了书房,只有太后派来专门伺候秋兰的宫娥被留在了外面。
房门刚一关上,秋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奴婢总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些古怪,老爷能不能暗中派人再重新调查一下呢?”
这件事牵连甚广,单凭秋兰自己的力量,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所以她只能求助于威武将军。
现在没有宫娥在场,秋兰依然自称奴婢,对于郡主这个身份,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留恋。
威武将军的眸底闪过一丝欣赏,但开口时依然威严十足:
“你的身份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已经得到了陛下和太后的认可。皇室血脉可不是儿戏,这件事肯定不会有错,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怀疑呢?”
“因为我觉得时机不太对,”
秋兰解释道,
“奴婢之前面圣时,曾跟陛下说过瑞王妃其实没死,希望陛下能派人去郑州开棺验尸。但如果奴婢真的是瑞王的女儿,那么要开棺的话,就得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这太不合常理了。”
就算秋兰根本没有见过瑞王,但有着这层血缘关系在,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瑞王的墓被人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