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将军对这件事其实早已知晓,所以神情显得非常淡定,只是对秋兰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这个丫鬟实在是太敏锐了,如果她是男子的话,威武将军都想收她到自己麾下做事。
“你是怎么知道她没死的?”
沈锦州难以置信地看着秋兰,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没想到秋兰竟然瞒着这么大一个秘密,而且连商量都不曾,就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御前。
难怪那个时候她要争着去剿匪立功劳,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可她知不知道,在御前说出要挖瑞王的墓开棺验尸这样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若是龙辰帝震怒的话,她还能活到今天吗?
她宁可豁出自己的性命去验证,也不愿再相信他,难道他在她心目中真的已经如此不堪了吗?
各种复杂的念头纷至沓来,压得沈锦州心头沉闷疼痛。
秋兰转过头,平静地望着他说:“我亲眼看见瑞王妃坐着马车离开郑州的,我确定她还活着。”
这件事,秋兰同样没有对沈锦文透露过一丝一毫。
沈锦文比沈锦州更早冷静下来,他迅速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尽管觉得结论有些荒谬,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怀疑瑞王妃是诈死,然后成了现在的太子侧妃?”
沈锦州被太子贬为庶民后不久,沈锦文就奉旨回到了常山郡戍守。
他只听说宋寒依病亡的消息,却并未亲眼见到宋寒依的尸首。
这位太子侧妃被谢家找回的时间和宋寒依在郑州病亡的时间仅仅相差两个月,这个时间正好足够宋寒依从郑州赶到帝京。
这话如同一记警钟,敲响了沈锦州心中的疑惑。
他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竟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那位太子侧妃在谢家三年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然而,她一回京就被赐婚给了太子。
如果那人不是宋寒依,这三年太子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举办纳侧妃的典礼,甚至让太子妃都颜面扫地呢?
沈锦州气得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秋兰。
而秋兰却低垂着眼眸,并不看他,坚定地回答道:
“是,我怀疑现在的太子侧妃就是之前的瑞王妃宋寒依!”
从书房出来后,沈锦州的脑袋上破了个洞,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十分吓人。
候在外面的宫娥被吓得花容失色,惊疑不定地问道:
“郡主,沈四少爷受伤了,得赶紧清理包扎才行啊。”
这两名宫娥受了太后的吩咐,也想趁机撮合秋兰和沈锦州。
秋兰轻声细语地说:
“这伤口看起来挺严重的,我怕自己处理不好,还是请府医来看看吧。”
“不用,”
沈锦州哑着嗓子拒绝道,他深深地看了秋兰一眼,继续说道,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惩罚。”
之前从秋兰口中得知太子和宋寒依的奸情后,威武将军便已经猜到了大概。
这些天,他每天拉着沈锦州操练,其实也是在给沈锦州一个机会,让他主动向自己坦白。然而,沈锦州却始终沉默不语。
沈锦州的脑袋上的伤,其实是威武将军用砚台砸的。
秋兰当时只是个小丫鬟,不敢揭发太子和宋寒依的奸情也就罢了。
但沈锦州身为将门之后,却不能不明辨是非、不知轻重。
一国储君与自己的皇婶发生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不仅有悖伦理,更有可能引发朝纲之乱,到时天下百姓都要跟着遭殃!
这伤,沈锦州确实该受。
回到院子后,宫娥先伺候秋兰卸妆沐浴。
秋兰沐浴完毕准备休息时,宫娥小声提醒道:
“郡主,还是帮沈四少爷处理下伤口吧。”
秋兰微微点头应允。宫娥打来清水,备好伤药和纱布后便退出了房间。
秋兰安静地坐着没动。过了一会儿,沈锦州自己打湿汗巾开始擦拭脸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慢,目光一直落在秋兰身上。
书房里秋兰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一遍遍提醒着他当初错得有多离谱。
他不但喜欢错了人,还为了自己那所谓的喜欢,将公理、道义甚至是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抛诸脑后。
当药粉撒到伤口上时,沈锦州疼得皱了皱眉。
包扎完毕后,他自己端着血水去倒。
一出门,果然看到两个宫娥在门外偷听。
“你们想听什么?”
沈锦州的神情冰冷,语气更是冷得仿佛能掉出冰渣来。
宫娥们连连摇头,接过水去倒掉。
沈锦州砰的一声关上门,回到屋里对秋兰说:
“你安心休息,我守着你。”
秋兰没有应声,放下床帐便睡去了。
——
秋兰和沈锦州离开后,沈锦文还在书房里和威武将军商议着要事。
原来,南越的使臣团即将在五月份启程,大概要等到六月底才能抵达帝京。
因此,沈锦文得等到使臣团离开京城后,才能返回常山郡。
使臣团入京的过程中变数太多,为了加强皇宫和帝京的守卫,夜间的巡逻方式也得有所调整,和之前有所不同。
正事聊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沈锦文正准备回去休息,威武将军却突然开口问道:
“你和郡主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秋兰的缘故,秦氏两次提到沈锦文时态度都有些反常。
威武将军阅人无数,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沈锦文微微一愣,随后解释道:
“儿子之前对郡主有些误会,以为她是故意勾引锦州,所以在灵山寺的时候,对她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要求。但知道真相后,儿子一直想要弥补。”
“当真只是弥补?”
威武将军追问道。
沈锦文沉默了,他对秋兰的心思,不知何时起已经变得不再坦荡。
沈锦文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威武将军并未像秦氏那样如临大敌。
他神情凝重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锦文,你是我的长子,应该知道自己肩上担的责任。你和锦州不一样。”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很沉重。沈锦文作为长子,肩上承担的不仅仅是威武将军府的荣辱,还有大夏的黎民百姓。
他日后注定是要承袭威武将军的爵位,统领千军万马的,因此不能像沈锦州那样为了儿女情长而任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