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州一眼就看穿了秦谷富的心思,连忙扣住秋兰的手腕,将她藏进自己宽大的袖子里。随后,他一口气指了十几样首饰让伙计打包起来,然后转头对秦谷富说:“选好了,去结账吧。”
从首饰铺出来后,沈锦州又提出要去成衣铺逛逛。
秦谷富心里直打鼓,刚才那堆首饰已经让他花了好几十两银子,虽然他不差这点钱,但也不想继续当冤大头。
于是,他故意试探道:“四表弟,你给自己的女人买礼物,怎么还让别人掏钱呢?该不会是现在手头紧,身无分文了吧?”
沈锦州确实没什么钱,但他并没有被秦谷富的话激怒,反而悠然自得地反问:“这才几十两银子而已,表哥这就心疼了?”
说完,他还破天荒地叫了秦谷富一声“表哥”,这在郑州的日子里可是头一遭。
被沈锦州这么一反问,秦谷富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大声辩解道:“我这是关心你嘛!几十两银子对我来说小意思啦。不过话说回来,舅舅一个月的俸禄也就那么点,他在郑州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大作为,更没捞到什么赏赐,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供你挥霍?该不会是靠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吧?”
秦谷富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落入了沈锦州的圈套。
他要是承认没钱,就显得自己比沈锦州矮了一截;可要是继续吹嘘自己有钱,又不知道沈锦州接下来会怎么整他。
秦谷富这下子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色憋得跟猪肝似的。
沈锦州带着秋兰走到一家成衣铺前,正准备进去,秦谷富却突然伸手拦住:“这家铺子不行,咱们换一家吧。”
今天天气凉爽宜人,显然是昨晚那场雨的功劳。
成衣铺里顾客盈门,生意看上去相当红火。
沈锦州挑眉反问:“别人都能去,怎么就我们不行?”
“郑州城里那么多铺子,你偏偏要挑这一家?”
秦谷富坚持不让步,见沈锦州态度坚决,只好压低声音解释道:“这家铺子的老板是个见风使舵、手段下作的奸商,还是个命硬的天煞孤星,你要是不怕晦气就尽管进去。”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秦大人一向以爱民著称,怎么秦大少爷却在小店门口搅扰我的生意?”
罗之行身着一袭灰白粗布长衫,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刚秦谷富说的那些坏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昨晚酒楼里光线昏暗,加上秋兰心事重重,没怎么留意罗之行的长相。
如今在明媚的阳光下,秋兰这才发现,这竟是个英俊非凡的男子。
他眉如剑锋,眼若星辰,鼻梁挺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只是左眉眉骨处的一道狰狞伤疤,为他平添了几分冷峻与不羁。
大夏向来重农轻商,商人地位低下,不得为官,更不得穿着华丽。
罗之行这一身朴素的灰白衣衫,更是将他独特的气质深藏不露,让人轻易忽略了他的出众外貌。
秦谷富在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揭穿,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振振有词地说:“我说搅和你买卖怎么了?我刚才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你爹死了两年你娘才生下你,这难道不是她和别人乱搞生下的你?”
秦谷富越说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结果成衣铺里原本在挑衣服的客人都被惊得放下了东西,纷纷离开。
罗之行站在那儿,神情依旧平和,仿佛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他温和地说:“秦大少爷说的都是实情,但大夏的律法并没有规定像我这样的出身就不能开铺子做生意。”
“我又没说不让你做生意,”
秦谷富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只是不想让我表弟这个新来的不懂事,稀里糊涂地沾了你的晦气。你有意见吗?”
罗之行微微低头,态度恭敬:“小人岂敢有意见。”
罗之行这一低头,秦谷富的气焰就更嚣张了,正打算继续放狠话,沈锦州却抢先一步开口:“我想看看你们铺子里都有些什么款式的衣服。”
“你没搞错吧?他都承认自己是奸生子了,你还想买他家的衣服?”
秦谷富一把拉住沈锦州,好像沈锦州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
沈锦州冷冷地瞥了秦谷富一眼,说:“我是来买衣服的,又不是来买人的,他以前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就拉着秋兰走进了成衣铺。秦谷富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罗之行轻轻挡住了去路。
在沈锦州和秋兰看不到的角落,罗之行微微抬起眼皮,断眉处的伤疤在光线下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邪气,秦谷富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转身回马车去了。
“你们爱去就去吧,我才不稀罕呢!”
一进成衣铺,罗之行的眉眼又恢复了温和,他注意到沈锦州正在挑选女子衣衫,便温声推荐道:“这位姑娘皮肤白.皙,气质出众,如果不想打扮得太张扬,可以试试这两套衣服。”
罗之行用撑杆轻轻挑出一套水蓝色绣着水草和一套驼色绣着荆棘花的衣裙,向沈锦州和秋兰展示。
这两套衣裙颜色清新脱俗,绣图简约雅致,恰到好处地衬托了秋兰的气质与身份。
秋兰的目光在驼色衣裙上多停留了片刻,罗之行心领神会,随即取下那套衣裙,邀请秋兰去内室试穿。
待秋兰离开后,罗之行转向沈锦州,诚恳地说:“刚才多谢公子为我解围。”
沈锦州对罗之行的第一印象虽不算惊艳,但与秦谷富的嚣张跋扈相比,罗之行显得温和许多,没那么让人反感。
沈锦州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细细打量了一番店铺,随后问道:“你这铺子位置极佳,生意应当不错,再加上你还经营着布庄,怎么还会亲自在店里忙活?”
罗之行解释道:“上个月布庄新出了一批布料,我正好送货过来,顺便核对上月的账目,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二位。”
店铺内伙计正忙碌地整理新到的布匹,证实了罗之行所言非虚。
由于秦谷富刚才的胡闹,此刻铺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