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匆匆流逝,那座安葬着秋兰的山上已经开满了鲜花,它们在料峭的春寒中傲然绽放,仿佛在诉说着坚韧与希望。
转眼间,出征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沈锦文在秋兰的墓前静静地陪伴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第二天,天气晴朗,沈锦文身着银色盔甲,手握长戟,召集了五万将士准备西征。
这些将士大多是衡州人,想到家中的亲人,心中满是不舍。
沈锦文体贴地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让每个人都有机会留下家书,以慰藉家人的思念之情。
纸张分发完毕后,幕僚也递上了纸笔给他:“大家都写了家书,将军您要不要也写一封?”
这三年来,沈锦文一直忙于军中事务,与家人的联系几乎中断。
他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他接过纸笔,迅速地写下了一行字,然后命人取来火折子,将信纸烧成了灰烬。
“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幕僚满脸疑惑。
沈锦文没有多做解释,等所有人都写完家书后,他立刻下令出发。
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地驶出城门,那被烧成灰烬的信纸也随着夜风飘向了城外。
只有春风知晓,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军在出征前,曾默默地给自己的亡妻写了一封家书。
愿我的妻子秋兰,在另一个世界平安快乐,无忧无虑。
龙辰五十七年,大夏各地遭遇了严重的大旱,粮食损失惨重,灾民遍地。
这一年,是沈锦文带兵南征的第五个年头。
出征前,沈锦文做了周密的准备,他派人详细侦查了南越的地形和气候特点,还打听了守城将领的性格和兵法习惯。
由于出兵突然,所以在南征的前三年里,沈锦文势如破竹,一举攻下了南越的三座城池。
然而,南越的士兵也并非等闲之辈,在有了防备之后,战事逐渐变得胶着起来。
这一年的大旱更是让大夏朝中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对沈锦文的西征行动产生了质疑。
沈锦文已经攻下了南越的三座城池,如果现在收手,大夏还能在这场战争中捞到一些好处。但如果继续打下去,那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有些人不敢直接说出来,就暗中散布谣言,说赈灾的粮食不够,只能减少军中的粮草供给,先救百姓。
龙辰帝已经越来越老了,批阅奏折时字迹都显得颤颤巍巍,他的威严也有些镇不住那些大臣了。
就在这时,沈锦云带着兵马回到了帝京。
他穿着一身银色盔甲,直接把那个闹得最凶的兵部尚书给踹飞了,他脸上的疤痕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意和邪肆的气息。
“有我在,我看谁敢动我大哥的粮草!”沈锦云大声喊道。
这话一出,就给人留下了把柄。
好多大臣都跪在金銮殿上,控诉威武将军的三个儿子拉帮结派。
他们说,大夏是皇家的,兵马也是皇家的,这军中的粮草怎么就成了沈锦文一个人的了?
沈锦云不过是个五品校尉,竟然敢在皇上面前打朝廷重臣,这还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还有沈锦州,这五年来为了筹措军需,他带人抄了多少世家大族的家?
抄家也就算了,他还把人抓进大理寺严刑逼供,手段之残忍,简直不是人干的!
这些大臣越说越激动,如果唾沫星子能杀人,沈锦州和沈锦云恐怕都死了千百回了。
龙辰帝一直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累了,就用一句“龙体抱恙”宣布退朝。
那些群情激愤的大臣们气得吐血,却也无可奈何。
而沈锦文并不知道朝中的这些暗流涌动。
这两个多月来,他一直在给南越传递军中粮草不足的信号,还故意放出了一些“叛军”到南越军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入春后就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为了制定出完备的迎敌计划,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觉了。
战事已经胶着了两年,如果再不打一场胜仗,军心就要散了。
这天晚上,沈锦文和众将士讨论完作战计划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正准备再研究一下地图,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站起身走出营帐。
守在外面的亲兵见状,立刻递过来一筐用纸钱叠成的元宝。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将军夫人的祭日。
沈锦文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朝着衡州的方向开始烧元宝。
夜晚的风寒冷刺骨,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沈锦文平时总是冷冰冰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年和秋兰在一起的时光。
他心想,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的话,秋兰今年应该已经八岁了。
他每年都会给她烧很多元宝,希望她在这一世能够出生在富贵人家,过上不愁吃穿、平安喜乐的生活。
想到这里,沈锦文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些。
最后一个元宝烧完后,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愿我的妻子秋兰,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和沈锦文预料的一样,立春刚过,南越人就发起了猛烈的反扑,气势汹汹地想要夺回之前失去的三座城池。
经过两个月的激战,沈锦文决定放弃这座城池,带兵撤退。
南越人对沈锦文恨之入骨,当然不会放过他,大军追了三天三夜,最终将沈锦文和他手下的残兵围困在了一处山坳里。
南越境内没有高山,地势虽然不算险峻,但也足以形成包围之势进行伏击。
沈锦文换上了普通将士的甲衣,想要混在人群中,但他那一头银发在众人之中却格外显眼。
跟沈锦文一路杀到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其中一人小声说道:“他们追得太紧了,援兵很难赶到,一会儿我们会拼死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沈锦文精心布局了两个多月,目的就是要亲自当诱饵,把南越的敌军引进他们的埋伏里。
现在离他预想的地点还差个十几里远,他得继续把敌人往那边引。
沈锦文拍了拍骑着的马背,眼神坚定,大喊一声:“冲啊!!!”
一声令下,沈锦文率先冲了出去,他的心腹们紧跟在他左右两侧,帮他一起对抗冲过来的敌人。
但这些南越士兵杀红了眼,人数还比他们多很多,沈锦文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锦文被南越的一个将领逼得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身上脸上全是血,但握着长戟的手始终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