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梦萱身着一袭靛青色长裙,在丫鬟们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虽然寺庙里讲究清静,梦萱也收敛了不少,没穿得那么华丽,但裙摆上的鸟羽绣得金光闪闪,走起路来闪闪发光,还是像只开屏的孔雀,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目光交汇,梦萱立刻质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话里带着明显的敌意,显然她心里明.镜似的,故意这么问的。
“奴婢秋兰,给二小姐请安。”
秋兰绕过书桌,恭敬地行礼。
梦萱瞪大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秋兰,嘴里喃喃自语:“还真是你,刚才看着跟变了个人似的。”
今天天色阴沉,屋里光线不足,加上秋兰前几天因为葵水弄脏了衣裳,便借了寺庙给香客的僧衣穿着。
她刚才正低头作画,那份宁静与温婉,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玉兰花,与她平时胆小怕事的样子大相径庭,难怪梦萱没认出来。
秋兰谦虚地回应:“奴婢身份卑微,自然入不了二小姐的法眼,这么久没见,二小姐不记得奴婢也是情理之中。”
秋兰这番话,既显得自己卑微,又巧妙地满足了梦萱的优越感,让她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不客气地环顾四周,眉头一皱:“这屋里怎么空荡荡的,你就这么伺候锦州哥哥的?”
想起之前衣服被剪的事,梦萱气得不行,本想再也不理沈锦州了,但冷静下来后,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帝京的世家公子中,论相貌才华,无人能及沈锦州,那些纨绔子弟更是没法比。
特别是那次游湖,她不慎落水,是沈锦州及时相救,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梦萱从不是犹豫不决之人,既然放不下,那就要想方设法得到沈锦州的心!
“二小姐息怒,是少爷考虑到行程紧迫,特意吩咐一切从简,所以没带太多东西上山。”秋兰解释道。
“你好大的胆子,分明是你失职,还敢狡辩!”梦萱一听,立刻怒斥道。
梦萱猛地一喝,眼睛瞪得圆圆的,冲着秋兰就是一顿训斥,随后吩咐手下人把屋里的旧物一股脑儿往外搬,紧接着,各式各样的宝贝被抬了进来——金丝楠木的豪华书桌、轻盈如云的锦屏、还有雕刻精美的麒麟抱珠香炉……每一样都贵得吓人,秋兰心里直打鼓,心想这要是碰坏了一样,自己几辈子做牛做马都赔不起。
梦萱按着自己的喜好,把屋子重新装扮了一番,满意地笑了。
这时,丫鬟递上秋兰留在桌上的图纸,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这些画也要一并处理掉吗?”
秋兰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想着画完就忘,没想到还是引起了注意。
梦萱接过图纸,眼神在秋兰身上扫了一圈,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这些,都是你画的?”秋兰心里明白,砚台上未干的墨迹就是她的“罪证”,想否认也难。
“回二小姐,是奴婢画的,但……”
秋兰话刚出口,就被梦萱打断,图纸被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哼,一个出身风尘的丫鬟,靠着几分姿色得了主子的青睐,竟还学人附庸风雅,画起画来。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嫁给锦州哥哥做正室夫人不成?”
梦萱的话语里满是嘲讽和嫉妒。
她想起之前秋兰在生辰宴上的表现,就已经让她颜面扫地,现在发现秋兰还有这等才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秋兰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连连解释:“二小姐误会了,奴婢从不敢有此非分之想。这些图纸,其实是大小姐让奴婢画的绣样,并非奴婢故意炫耀。”
但梦萱哪里肯信,她早就把秋兰当成了心机深沉的狐狸精,认定她是故意在沈锦州面前卖弄才情。
她怒不可遏地吼道:“还敢狡辩!威武将军府里绣娘多得是,若非你存心显摆,怎会偏偏找你来画?”
梦萱说完,没给秋兰半点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令让人狠狠打了她三十下手心。
她身边的丫鬟手法老练,每一击都力道十足,但奇怪的是,秋兰的手上竟没留下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那疼痛,足以让她双手麻木,仿佛失去了知觉。
梦萱冷冷地丢下警告:“沈锦州要娶的人只能是我,他现在宠着你,我不会轻易动你。但你要记住,如果再用这双手做不该做的事,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与宋寒依那种暗地里使绊子的方式不同,梦萱的情绪总是写在脸上,她有着显赫的家世作为后盾,无需耍心机就能轻易得到想要的一切。
谁要是敢惹她不高兴,她有的是手段让对方吃苦头。
“奴婢明白,以后定当安分守己,只做分内之事。”
秋兰不敢忤逆梦萱,只能顺从地应承下来,随后又轻声提醒,“时候不早了,少爷该回来用膳了。”
梦萱自然不想在沈锦州面前露出自己刚才那副凶相,半信半疑地让人扶起秋兰。
不久,沈锦州从外面归来,梦萱迅速调整情绪,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锦州哥哥,你回来啦。”
她的笑容纯真无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沈锦州脚步微滞,目光冷淡地扫向梦萱:“你来这里做什么?”
梦萱对他的冷淡视而不见,依旧笑靥如花:“再过三个月就是祖母的寿辰了,我来寺里为祖母抄写经书,并请高僧诵读祈福,祖母一定会喜欢这份心意的。”
她巧妙地找了个理由,这样既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寺里,回去后又能落个孝顺的好名声。
然而,沈锦州对她的孝心并不买账,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被人群挤在角落里的秋兰身上。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沈锦州眉头微皱,径直走向秋兰,沉声命令道:“抬头!”
秋兰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沈锦州见状,语气更加严厉:“这伤是怎么回事?”
沈锦州轻轻抚过秋兰的脸颊,粗糙的手指在颧骨上缓缓滑动,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感。秋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被划了一个小口子,八成是刚才梦萱扔图纸时不小心伤到的。
她没敢声张,只是低垂着眼帘,轻声回答:“少爷,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弄的。”
“我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休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沈锦州的语气里充满了温柔与关怀,他拉着秋兰的手,自然而然地往屋里走去,仿佛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怒气冲冲的梦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