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沈锦州半躺着,头枕在柳烟的腿上,闭着眼睛养神。
这段时间秋兰忙着布庄的事,沈锦州出门都带着柳烟,现在被秋兰撞见两人这么亲密,柳烟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了,只是惊讶地问:“秋兰姐姐,你怎么来了?”
听到秋兰的名字,沈锦州才睁开眼,看向她。秋兰钻进马车,轻声说:“少爷一夜没回来,奴婢心里担心,就出来找找看。”
柳烟连忙道歉:“昨天少爷喝醉了,我忙着照顾他,忘了跟秋兰姐姐说一声,真是对不住啊。”
马车空间不大,三个人坐着显得有些拥挤,但柳烟却端端正正地坐着,丝毫没有要给秋兰让座的意思。
秋兰见状,就在靠近车辕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似随意地问起:“我刚才看到秦府外面多了好多官兵,守得严严实实的,少爷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秋兰是问沈锦州的,但柳烟却抢先答道:“好像是府里来了位贵客,舅老爷说不能透露身份。”
这么一来,秋兰就明白了,沈锦州现在还不知道宋寒依已经来了郑州。
秋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而柳烟呢,她见沈锦州没有让座给秋兰,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觉得沈锦州可能没那么喜欢秋兰了。
于是,她故意给沈锦州揉脑袋,还露出手腕上那只玉镯,想炫耀一番。
秋兰正想着事情,根本没注意到柳烟的小动作。
柳烟揉了一会儿,就故意拉起袖子遮住镯子,羞涩地说:“这是前两天逛街时,少爷给烟儿买的。烟儿本想也给秋兰姐姐买一只的,但少爷说不用。”
这话里的炫耀意味,秋兰一听就明白了。
她垂下眼帘,没有应声,心里反而希望柳烟能再加把劲,早点把沈锦州的心勾走。
最好能让沈锦州彻底忘了宋寒依是谁,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秋兰没接柳烟的话茬,让柳烟的话就像打在了软垫上,一点回响都没有。
回到冯家后,柳烟忙着伺候沈锦州吃晚饭,而秋兰则轻松自在地坐在灯下,完成了第一套冬衣的缝制。
当她咬断线头,沈锦州也刚好放下碗筷,柳烟热情地提议:“秋兰姐姐辛苦了,不如让我来帮少爷试衣服吧。”
秋兰笑了笑,正想把衣服递给柳烟,沈锦州却轻轻咳了一声,她伸出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收了回来,只听他淡淡地说:“你也累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便走到秋兰面前,伸开双臂让她帮忙解衣。
柳烟见状,只好应声退下,收拾碗筷离开了房间。
秋兰细心地为沈锦州脱下外衣,再到中衣时,意外发现他怀里藏着东西——原来是一支白兰花钗。
沈锦州接过钗子,轻轻插在秋兰的发间,低声说:“那镯子不值什么,这个才更衬你。”秋兰虽看不见钗子的全貌,但相信沈锦州的眼光,她微微低头,轻声道谢:“谢谢少爷,奴婢明白少爷的苦心,您待柳烟好,是为了大局,奴婢不会因此心生醋意,给少爷添乱。”
随后,秋兰为沈锦州穿上新衣,仔细系好腰带,还踮起脚尖帮他整理衣襟。
沈锦州顺势环住她的腰,低声透露:“冯坚之所以能成为盐商,全靠秦怀景在背后操作。作为回报,冯坚在府中养了不少美人,用来为秦怀景贿赂官员。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柳烟恐怕也难逃此劫。将来这些都会成为证据。”
秋兰闻言,心中一惊。
她原以为只有风月场所才会干这种逼良为娼的勾当,没想到秦怀景这样的地方官也会参与其中。
但转念一想,大夏虽有官支,可那些女子出身低微,许多高,官碍于面子不愿涉足花楼。
而这些被专门驯养的女子,既听话又纯净,自然成了那些高,官们的首选。
秋兰正沉思间,沈锦州又继续说道:“冯坚都是以歌姬舞姬的名义藏匿这些女子。你去问问罗之行,看看能不能打听出她们的身世背景,若是有认识的,就想办法画出她们的画像来。”
沈锦州的话让秋兰豁然开朗,只要找到这些女子,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与秦怀景暗中勾结的官员,从而更容易地搜集到他们的罪证。
第二天一早,秋兰在前往布庄的半道上就撞见了罗之行。
他还是坐着那辆熟悉的驴车,但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同,整个人像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虽然穿的还是棉麻衣裳,却是崭新的靛青色,领口和袖口还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头发也用同色的发带束得整整齐齐,比平时多了几分俊朗和文雅。
车夫一见到秋兰,就停下了车。罗之行掀开帘子,笑着对秋兰说:“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有位贵人想要定制衣裳,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秋兰一听“贵人”二字,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昨天才见过太子和宋寒依,这“贵人”不会又跟他们扯上关系吧?
但她转念一想,秦谷富和罗之行向来不对付,罗之行怎么可能接到太子的生意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一边,上了驴车。
路上,秋兰跟罗之行聊起了冯坚养歌姬舞姬的事情。
她没有直接说是为了搜集证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沈锦州也有意在家里养些乐师和伶人,想问问罗之行知不知道有什么门路。
罗之行想了想,说:“那些女子啊,都是从小被买进府里,由专人教养的,签的都是死契,无亲无故的。沈四少爷要是喜欢,找个可靠的贩子搜罗一下应该不难。”
听罗之行这么一说,秋兰意识到这些女子的来历可能不太好查。
她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又问:“那平时冯坚宴请宾客的时候,会让这些歌姬舞姬出来助兴吗?罗公子可有幸见过?”
罗之行摇了摇头,说:“冯老板结交的都是郑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等出身的人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不过,我听说前年冯老板府里出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郑州的富商们都想花重金买下她,但冯老板愣是不肯。可惜啊,没过多久,那位美人就突然离世了,真是让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