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早有准备,从容不迫地说:“此处非谈话之地,下午我外出时,我们在城西的茶楼见。”
下午时分,秋兰准时赴约于茶楼。沈锦州早已等候多时,秋兰也不拐弯抹角,为他斟上一杯茶后,直接切入正题:“咱们之前筹备的火药,大部分都用于清理道路障碍了。至于河道淤塞的问题,得等路面畅通无阻后才能着手解决。一旦炸开那些淤积的山石,下游河道的水位定会暴涨。到时候,我和王妃会提前到下游等候,制造王妃不慎被水冲走的假象。等风波平息,王妃便能重获自由。”
这个计划听起来简单直接,只需静待时机。
但沈锦州听后却眉头紧锁,他沉声道:“既然如此,只需王妃假装落水即可,你无需牺牲自己。”
他对秋兰虽无深厚情感,却也绝不愿见她因此丧命。
秋兰轻轻摇头,解释道:“现下太子对王妃的兴趣正盛,王妃若突然失踪,他定会怀疑是少爷所为。若找不到王妃的尸首,他定然不会罢休。”
“我们可以找其他人来替代……”
沈锦州话未说完,就被秋兰打断了。
“近来一直是奴婢近身侍奉王妃,若王妃出事,太子定会以奴婢失职为由问罪。更何况,王妃身边还有太子的亲兵监护,只有他们作证,才能让太子信服。”
秋兰一番话,句句在理,沈锦州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秋兰知道沈锦州内心的挣扎,她轻声细语地说:“奴婢这么做,自然也是有所求的。我娘亲患有咳嗽之症,虽已赎身,但生活并不如意。我恳请少爷看在奴婢为王妃尽忠的份上,能请大夫为她治病,并让夜北每月送去银两,让她得以安享晚年。”
秋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与洒脱,显然已下定必死的决心。
沈锦州听后,心如刀绞,他强忍着情绪,硬邦邦地说:“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山石炸开,洪水汹涌,人被卷入其中必然面目全非,想要伪造这样的尸身,绝非易事。”
秋兰一语道破关键,沈锦州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青筋暴起,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秋兰的脸上没有丝毫即将赴死的哀愁,反而弯起眼眸,轻松地说:“我这卑微的性命,若不是为了娘亲无人照料,或许早就随风而去了。少爷若能应允照顾好我娘亲,那么死亡对我来说,或许还是种解脱呢。”
这话让沈锦州心里一阵抽痛,他忍不住调侃道:“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现在要你死,你也舍得?”
秋兰的眼神里满是真诚,仿佛连自己都被这番话打动了,鼻尖微微泛红:“正因为我心里有少爷,才不愿见您因爱成憾,想帮您达成心愿啊。”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谈论喜欢二字。
沈锦州胸口憋闷,正欲开口,秋兰已站起身,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引起太子怀疑。以后若无事,咱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说完,秋兰整理了一下衣裙,郑重地向沈锦州行礼告别:“愿少爷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子孙满堂。”
离开茶楼后,秋兰走进一家铺子买绿豆糕。
刚付完钱,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呼:“朝廷援军到了!”
她转身一看,只见一队官兵策马而来,领头之人正是沈锦文。
他身着银色铠甲,英姿飒爽,冷峻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威严,红色披风随风飘扬,宛如战神降临。
沈锦文在秋兰面前停下马,目光如炬地问:“你为何独自在此?”
久别重逢,沈锦文的气质更加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秋兰有些措手不及,答道:“回大人,奴婢是来给瑞王妃买绿豆糕的。”
沈锦文对宋寒依在郑州的消息并不惊讶,只是冷冷地吩咐:“过来!”
秋兰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走过去,随即被沈锦文一把抓起,像提小鸡一样放到了马背上。
“带我去见太子!”
他边说边用力抽。打马背,秋兰本能地抱住马颈,为沈锦文指引方向。
到达书院学堂后,秋兰想趁机溜走,却被沈锦文叫住:“在这里等着。”
语气不容置疑。
秋兰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声不响。
不多时,太子闻讯匆匆赶来,沈锦文连忙上前行礼,语气中带着歉意:“末将救援来迟,请太子殿下宽恕!”
他此行并非专为赈灾,首要任务是确保太子的安全。
考虑到郑州通往外界的官道尚未完全疏通,沈锦文能率兵从常山郡迅速抵达,其间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太子见状,连忙扶起沈锦文,笑容满面地说:“锦文你来得如此迅速,本宫回京后定要向父皇禀报,重重嘉奖你,何罪之有?”
他对沈锦文的态度与对沈锦州截然不同,满是赞赏与热切。
一番客套之后,沈锦文将话题转向了秋兰:“这位是威武将军府的婢女,怎会在此以瑞王妃的身份侍奉?沈锦州何在?”
太子似乎并不愿多谈秋兰,只是轻轻拍了拍沈锦文的肩膀,叹息道:“锦文啊,本宫对威武将军府真是有愧。”
这话听来,仿佛沈锦州遭遇了什么不幸。
沈锦文面色不改,沉稳地回应:“威武将军府世代忠良,府中上下皆愿为陛下和殿下赴汤蹈火,殿下言重了。”
太子对沈锦文的回答颇为满意,随后才透露:“锦州前些日子执意要从军,本宫已应允。”对于这一决定,沈锦文并未多言。
太子显然松了口气,转而谈及正事:“此次地震导致山体崩塌,河道堵塞,急需火药炸开。但城中火药不足,锦文你可有良策速速筹集?”
沈锦文略作思考后答道:“末将可派人前往取药,但需太子殿下赐下令牌并宽限时日。”
“自然可以,只要火药能尽快到位便好!”
太子爽快应允,随即又要设宴为沈锦文接风洗尘,却被他婉拒:“殿下事务繁忙,无需为末将耗费时间,郑州百姓更需要殿下的关怀。”
说罢,沈锦文转身欲走,秋兰连忙跟上。
太子见状,唤住沈锦文道:“皇婶与这位婢女颇为投缘,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料。如今锦州既已入军,不便再带她身边,锦文能否代本宫向锦州讨了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