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府离开后,沈锦文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他刚才亲眼目睹了秋兰坐在秋千上发呆,突然开始流鼻血,然后又熟练地吃药、擦掉血迹,装作没事人一样。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流鼻血了,可是御医们都查不出病因,也就是说这病御医治不好。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守着这个秘密,谁也不说,独自承受着这一切的痛苦。
沈锦文心里不禁想,如果不是这次被反贼余孽劫持而露馅,她是不是会一直这样默默地独自面对死亡?
他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打断了思绪,去找霍妄言。
霍妄言和梦萱的婚期快到了,内务府刚赶制好喜服送来。
沈锦文到的时候,霍妄言正好把喜服穿在身上。
霍妄言长得英俊潇洒,这喜服穿在他身上非常合身。
八宝腰带束出了他纤细的腰身,喜服上用了不同的珠宝绣着连理枝,更显得他唇红齿白、高贵典雅。
“怎么样?”
霍妄言摊开手,把喜服展开给沈锦文看。
但沈锦文无心欣赏喜服,只是紧盯着霍妄言问:“她是中了什么毒?谁下的?”
霍妄言的神情微微一顿,然后屏退了下人,漫不经心地反问:“你说的什么?”
“她不是病,就是被下毒的。大夏的毒御医不可能查不出来,只能说明这毒来自外邦。到底是谁下的毒?”沈锦文追问道。
虽然毒很难解,但如果能找到下毒的人,或许还能有一丝希望。
沈锦文猜得很准,看出了霍妄言的心思。
但霍妄言却摇了摇头说:“她之前中过罗之行下的蛊,虽然蛊已经解了,但余毒没能排出体外。如今毒已经深.入骨髓,没救了。”
沈锦文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霍妄言这么说,还是觉得心脏像被一记重锤砸中。
过了一会儿,他说:“蛊术来自南越,南越公主铁木达还在宫里,她也许有办法解决。”
“迟了。”
霍妄言叹了口气说,“南越使臣团已经离开大夏国境了,而铁木达也‘不小心’溺水身亡了。”
这次叛乱差点儿就让大夏国毁了,龙辰帝当然不可能让一个外国的公主在宫里继续享福。
沈锦文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她还能活多久?”
“这说不准,得看她的运气了。”对方回答道。
秋兰让铺子的掌柜帮忙找了个靠谱的镖局合作,双方条件都谈妥后,她就换了身男装,带上郑扬去望月楼吃饭。
镖局的人都很直爽,觉得郑扬这小子挺有潜力的,一直夸个不停,还答应秋兰会教这几个孩子习武读书,一直管到他们成年。
而秋兰呢,只需要拿出一千两银子帮镖局扩大规模。
以后镖局不仅会免费帮铺子运布匹,每年还会把走镖赚的钱分一部分给铺子。
为了保险起见,双方不光口头承诺,还签了个书面契约,并且拿到官府盖了官印。
这样一来,要是镖局的人不讲信用,秋兰就可以拿着契约去告官,也算是有个保障。
大家坐一块儿聊了一会儿,酒楼的伙计就把酒菜都上齐了。
镖局的人经常四处奔波,所以一坐上饭桌就免不了要劝酒。
掌柜的一直说秋兰不会喝酒,可这些人太热情了,根本拦不住。
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秋兰主动倒了杯酒,站起来说:
“我亲人都不在了,一直把这几个孩子当亲弟弟看待。各位大哥都是爽快人,把孩子们交给你们我很放心。以后就拜托各位多费心了。”
说完,秋兰仰头就把酒干了。
这可不是她平时在宴会上喝的那种甜甜的果酒,这是辣嗓子的烈酒。
一杯下去,秋兰就被酒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脸也红了。
镖局的人见她真的不会喝酒,但还这么爽快,就一人陪她喝了三杯,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了。
没一会儿,镖局的大当家就搂着秋兰的肩膀,跟她称兄道弟起来。
“东家,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点儿,过几天我传一套拳法,你每天早起打一遍,三个月,我保证你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大当家长得又高又壮,边说话还边拍着秋兰的背,秋兰被他拍得生疼,眉头都皱了起来。
郑扬一看这情形,赶紧把秋兰拉到一边,自己坐到大当家旁边:
“我来陪大家喝吧,我家主子不会喝酒。”
秋兰确实有点招架不住了,正想趁机溜走,去马车里等着,结果被三当家给拦住了:“哪有男人不会喝酒的?酒量不好,那是之前还没跟我们认识,以后咱们多聚聚,这酒量自然就练出来了。”
说着,秋兰的杯子里又满了酒。
这些人起哄,非要她练习酒量。
秋兰推辞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拿起酒杯喝。
但她知道这酒度数很高,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一口闷,只能一点点的地抿。
刚抿了一小口,厢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锦文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三当家和二当家的胳膊还搭在秋兰肩膀上呢,秋兰有种干坏事被抓现行的心虚感,三当家和二当家也是后背一阵发凉。
走镖的这些人,黑白两道都混,对官场的人也挺熟悉,对沈锦文这种立下过军功的武将更是如雷贯耳。
众人很快就认出了沈锦文,难免有些激动。
“这不是沈大少爷嘛,你……你怎么来了?”
三当家喝得最多,看沈锦文的眼神里满是崇拜,舌头都打不过弯了。
沈锦文径直走到秋兰身边,拿走她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沉声说:“酒我替她喝了,人我要先带走了。”
沈锦文这并不是在跟这些人商量,说完就直接拉着秋兰离开了。
厢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三当家才喃喃开口:“沈大少爷可是大夏的英雄啊,不用喝酒,也能带走人。”
到了望月楼后院,秋兰上了马车,沈锦文也跟着上来了。
这马车是单乘的,空间本来就不大。
来的时候郑扬驾车,秋兰一个人坐刚刚好,现在多了个沈锦文,就显得有点挤了。
秋兰喝了一杯超烈的酒,这会儿酒劲开始上头,脑袋晕乎乎的,但她还清醒着,刚才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锦文从她手里抢过酒杯,帮她挡了一杯。
关键是,那杯子她刚喝过。
他们俩,用同一个杯子喝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