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米炎凉、纳言2021-01-29 20:292,666

  钟维勋又一次来到了李家园,正好他有一个叫KK的朋友从斯里兰卡给他带了一些锡卡红茶,他拿过来给温故。他从不是一个感春伤秋的人,却不知何故,这两日那些无所事事,和温故喝茶打发掉的无聊时光总是不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自从那次在车上和连乐青争吵过后,他就一直想找机会好好和温故谈谈了。

  刚到故人来门口,钟维勋就看到几个警察在问伙计话,心里忽然滑过不好的预感,以警方的办案风格,若非手里掌握了真凭实据,定不会轻举妄动,想来,警方一早便怀疑到了温故身上。

  此时小伙计被问得面红耳赤,看到钟维勋如同见着救星。

  钟维勋走上前去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温故现在已经被正式通缉,现在的问题是他在警方的密切监视下人间蒸发了,根本没有人能联系到他。

  警察得知钟维勋是温故的朋友,好一番打量,见其人器宇轩昂,语气公事公办地说:“一有温故的消息请及时通知我们。”

  钟维勋点头,心里不胜唏嘘。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个为了给舅舅买坟地能和人拼命的少年,想起两个人一人一听啤酒坐在护城河的围栏上吹风,想起那些在“故人来”喝茶的日子……

  在那些过去的日子里,他嬉笑怒骂不着边际,他演得太投入太逼真,自己都信了吧,于是,那深抑心底的猜疑、迷茫、愤怒,还有无尽的孤单,哀思和伤痛,始终无人知晓。

  钟维勋心中有淡淡的惆怅,最开始的温故又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一个不被命运善待的小孩子,一个站在深渊边凝视了太久,没有退路,方才踏上歧途的人。

  是什么推着他走到如今这一步?

  只是仇恨吗,只有仇恨吗?

  钟维勋感到懊恼和自责,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他的异常,那样作为朋友,他也许可以给他一些劝谏。

  以他的洞察力,他不该在连乐青怀疑到温故身上时,方才察觉他的异样。

  他更责怪自己面对呼之欲出的真相,选择了掩耳盗铃。

  事已至此,一切都太迟,钟维勋不知怎么就把车开到了护城河边,一个人迎风而立,凛冽的河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像是要把皮肤刮掉一层,整座城市笼在厚重的雾霾之中,瞧不真切。

  都说北城的冬天暖气充足,只有站在户外,才能清晰地感觉到寒冷有多彻骨。

  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会有雪。

  钟维勋紧了紧大衣,裹侠着一城的风,坐回车里。

  现在比起逃跑的温故,有一个人更需要他。

  连振的追悼会在北城殡仪馆举行,会场的布置全程都是钟维勋亲自盯的,十分肃穆、庄严。

  前来悼念的人陆续来了不少,都是连乐青认识的不认识的长辈,他们穿着黑衣戴着白花神情悲伤,对着这个穿一身素白,跪在灵堂前的孤女说节哀,连乐青一 一鞠躬还礼。

  遗照用的是驾驶证上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比现在年轻了不少,他的笑容温和、慈祥,可这是他留给世上最后的笑容了。

  他爱笑,这一生好性格,好人缘,处处与人为善,是连乐青的榜样。

  他亦曾有坚毅的眼神,宽阔的肩膀,是连乐青的依靠。

  只是他还没有给机会让连乐青好好尽孝,还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就离开了她。

  他临走前只希望自己能好钟维勋好好生活,不要再负重前行。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口被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大风大雨朝她砸来,巨大的哀恸呼啸其中。

  直到夜里人声散去,谢怀遥和Keely交换了个眼神,一个对连乐青说:“那乐青,我们先走了,你保重。”另一个对钟维勋嘱咐:“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连乐青木然地点头,钟维勋一直陪伴着她,他对她说:“连乐青,你还有我。”

  所有人都对她说节哀,只有他安静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分担生命之重。

  连乐青的眼泪没有止住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一刻,她终于不用人前伪装得坚强,不用努力向他人证明,她可以撑下去。

  “钟维勋。”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叫她:“小傻瓜。”

  连乐青一阵恍惚,记忆中,父亲也曾这样叫过她。

  “我们回家吧。”他握住她的手,眼神不再冰冷,而是镇定温暖,像一盏灯,悬在她头顶的黑暗里,闪闪发亮,指引着她,回家的方向。

  第二天,连乐青又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最后一次整理父亲留下的遗物,还有父亲收起来的那些过去从来不让人碰的东西——那些都是母亲的东西。

  很多的回忆瞬间汹涌而来,物品没有温度,却记载着他们的故事。

  连乐青珍惜的将一张纸抚平,这是爸爸和妈妈一起给她庆祝十二岁生日,带她去买洋娃娃的购物小票。

  哪怕只是一张小票,她都舍不得扔掉。

  这几天,她一直处在一种梦游般不真切的状态中,直到这一刻,看着父亲遗留下来的东西,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从今以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孤女,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亲人。

  一滴水,滴在小票上,氤氲开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才知道自己又不争气地哭了。

  高大的身影走到门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来人脚步顿住,这一次,他没有走上来,而是轻轻地掩上了门,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连乐青开门走出来,手里是打包好的行李箱,脸上像个没事人一样说:“走吧。”

  这是做好了心理建设,重新出发的样子。

  钟维勋什么也没说,自然地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接过去:“还有什么没拿的吗?”

  “没有了。”连乐青说。

  Keely恋恋不舍地说:“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还是舍不得你搬走。”

  连乐青虽然和Keely有些隔阂,但是经历了生死,她将一切看淡了很多,说:“我会回来看你的,你以后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锁好门窗。”

  “知道,放心。”

  正值晚高峰,车子堵在三环高架桥上,钟维勋偏过头看她。

  连乐青:“我脸上有东西吗?”

  “知道你刚刚拖着行李箱出来,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嫌我东西少。”

  “我在想,这就是我的全世界。”

  “……”

  连乐青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一动,久久说不出话。

  晚上,谢怀遥约连乐青、Keely一起去吃烤肉,谢怀遥问:“乐青,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连乐青放下酒杯,她突然卸下一切,不再有金钱上的压力,好像也突然失去了继续工作的动力,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只觉得无所适从。

  Keely说:“你在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听到钟维勋在打电话订票,你们准备去欧洲玩吗?”连乐青说:“没有,没有听他提过这事。”

  谢怀遥笑着说:“你家老钟是想给你个惊喜吧,不过乐青,出去玩玩,散散心也挺好的。”

  回去之后,连乐青主动问钟维勋:“听说你最近有旅行的计划,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是我们。”钟某人专制如常。

  “钟先生,你都不问问我想去哪,你这样真的好吗?”她心情稍微轻松了些,脸上又恢复了一丝俏皮。

  “钟太太,请问你想去哪?”

  “我想去北欧,”连乐青随口一说,只是想着离北城越远越好,仿佛那样才能放空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欧洲那些旅游城市,钟维勋哪个没去过,可是为了让她玩得开心,他还是专心做攻略,为两个人设计旅行路线。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那天,钟维勋在机场接到一通紧急电话,连乐青看着他紧绷的脸,问:“怎么了?”

  他抬了抬眉:“邢雨山醒了。”

  连乐青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

  “和上回一样,他强烈要求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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