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划过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林夕奕握紧匕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脸上。
掐在脖子上的手终于收了回去，林夕奕滚到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汹涌而来的空气呛得她撕心裂肺了咳嗽起来。
可她不敢把后背留给像是忽然发了疯一样的梁止玟。林夕奕抱起匕首转过身，一边后退一边警惕看着他，梁止玟腹部被她划过一刀，淅淅沥沥滴着血。
他脸上没有什么怒气，反而极为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刚才动手的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对上林夕奕警惕的眼神，声音低沉：“你不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还要挣扎？我只是想帮你解脱，怎么，又不舍得了？”
林夕奕脸色一僵，竟有些摸不透梁止玟的意思。
“就算只有痛苦，只要重来一遍，只要还有时间，一切就还有转机。希望是自己给自己的，并不是坐等老天爷赐来的。你不是不信命吗？为什么这个时候放弃了？”梁止玟深深凝视着她。
“你根本不懂我的处境，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我知道。”梁止玟低声道。
“我知道你怕你重蹈覆辙，那样的日子，过一遍就够了。”
林夕奕蓦然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避免林帅的死，可你没有做到。你怕日后同样的悲剧会一遍又一遍上演，‘如果余生皆是绝望，那这命不要也罢’。你是这样想的。”
“可你也要知道，你要真直接这么结束自己的性命，那你担心的一切就会成真。凭借你写的那些东西，安明或是林祈白也许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安明的身份永远不够资格成为主帅，林祈白也不像十五岁的你，能够忍气吞声受下那么多的苦。皇帝依旧多疑，琼国依旧强大，林家军依然凄风苦雨摆脱不尽。”
“要说唯一能改变的结果，就是你死了，林祈白会全数担起你的担子。但他远不及你有经验，也得不到‘骊骑将军’的称号，没人指导的话，林家血脉会全数断送在他手中。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林夕奕心神巨震，连夜色都遮挡不住她脸上的震惊：“‘骊骑将军’是什么？”
“是大越第一女将军林夕奕的封号，于骊山之上获封，响彻天下。”梁止玟答道。
“你……你……你——”
“我也一样。”月光下，梁止玟的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只有那双黝黑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直击人的内心。
林夕奕被那目光摄住，脑海中闪过之前质问过梁止玟的重重疑点：认识章毅，知道叶直行对她的重要性，摸得清林祈白的性子……
桩桩件件笼在迷雾中的事顷刻间水落石出，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一股深切的寒意却顺着林夕奕的骨缝迅疾爬了上来。
月亮渐渐隐在云层之中，幽暗夜色爬上梁止玟的脸，隔开了林夕奕的视线。
林夕奕一直以为自己看不透梁止玟。他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行为作风、他对她出乎寻常的积极态度，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自认渐渐摸透了他的性子，说服自己慢慢摆脱之前的印象，接受这个对自己异常坦诚的梁止玟，可现在他的话，让他之前的坦诚变得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