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之人所说武圣名叫侯锦,常年隐居在酩酊岭长梦山落拓村,现受武林同道盛邀,才同意二度出山,将毕生所学尽数教授与弟子。所得财务,均会用作周济穷人,武圣则一文不取。
闻听此言,孟春险些拍案而起,幸亏陶浪与姬友嘉及时将他按住。姬友嘉看了童桑落一眼,后者马上心领神会,手提酒壶转身去到邻桌之上。
童桑落先是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随后手握酒杯对他们说道:“我们是从外乡而来,为的就是投师学艺,刚才无意中听到几位闲谈,这武圣一事可是真的?”
那桌客人见童桑落如此客气,故而未起疑心。其中一人答道:“确实如此,只不过你们四人若要一起投师,这报名费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
童桑落浅浅一笑:“这位仁兄大可放心,不管他收多少报名费,我们也拿得出来,只是不知这武圣是否有真本事。”
听到这话,那人的话匣子便被拉开了。不管是知道的还是听说的,一股脑的全都讲了一遍。坊间盛传,这侯锦之武可比天神下凡,双臂力大无穷,可徒手举起一尊千斤大鼎,还可手撕黑熊猛虎。
总之,这人将所能用到的好词儿都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假!”
“那么,他在何处收徒授艺?”
“就在镇子中间的武圣堂,十分好找。高大的门楼,一眼就能瞧见。”
为表谢意,童桑落将这桌客人的饭钱结了,还惹得他们连番致谢。
众人坐定,童桑落嗤笑起来:“想都不用想,他们口中的武圣,绝对是个骗子,这种大话,也就骗子说的出来。”
本来陶浪也想加入调侃假武圣的行列,却被姬友嘉及时制止,后小声说着:“你们知道什么,他们所说的武圣,冒充了孟春干爷爷的名号……都少说几句吧……”
童桑落自知惹了祸,吐了吐舌头,不在说话,埋下头颅,与陶浪二人只顾吃饭。
侯三爷在孟春的心中,那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对其尊敬之心更是不可动摇。当他听到有人冒充侯三爷的身份招摇骗钱时,胸中怒火是怎么也无法平息。虽被众人按住劝回房间,但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
姬友嘉担心他会在晚上偷偷跑出去,特令陶浪与童桑落与其同住。
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不顾众人劝说,执意要到武圣堂兴师问罪。见他如此固执,无奈只好一并前往。
到了五圣堂,虽是晨露刚过,但早已人声鼎沸。门前还排着百十多人的队伍,都在焦急的向里面张望。盼着自己可以早一点进入门中,学习武艺。
此时的孟春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进去,将那冒名顶替之人打的满地找牙,在向这些上当受骗的人说明真相。
姬友嘉怕他冲动,一直陪在身边,不敢离开半步,打探之事都交给童桑落去办。三人则找了间早点摊,等候消息。
为做到知己知彼,童桑落混进队伍,拍了拍前面的人,客气的说道:“这位仁兄,你也是来投师的吗?”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不是废话嘛,若不投师,怎能在此受这个罪。”
“我才刚到,不知这里的情况,还请仁兄见谅,你们在这排多久了?”
那人见他没有恶意,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们从四更天开始就在这里排着了,生怕没了好位置,不能及时投师。”
童桑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恕在下愚昧,听闻武圣之名响彻江湖,也不知传闻中的那些本事能不能是真的……”
“这侯老爷子可是平息内外大战首屈一指的功臣,而且在大战之时,曾单枪匹马连挑对方五座敌营。不提传闻中那些神话般的本领,单就这一点,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能拜在他的门下,都是一个扬名立威的大好机会。”
“哦?怎么个扬名立威?”
“大战之后,侯老爷子就此隐退,可万岁爷和武林同道日日为他挂心,所有人都对他敬仰万分。现在侯老爷子再次出山,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拜在他的门下,今后露脸的机会还能少吗?”
“多谢仁兄赐教……”
又观察了一会儿,忽见门内走出一人,器宇轩昂的对门外队伍喊道:“今日家师要在此会友,故而不能继续收徒,诸位请回,明日再来吧!”
通常来说,武馆馆主有事,那么武馆的大门定会关闭。可这武圣堂却反其道而行,非但不将大门关闭,还让一众徒弟在前院练功,看的门外之人眼馋不已。
在一阵吵嚷声中,排队众人遗憾离场,留下的只有羡慕的目光。
而童桑落回到早点摊,胡乱吃了几口东西,将自己所听所见统统说了一遍。这无疑是在给孟春火上浇油,气得他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吓得摊主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就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让他把自家的早点摊给砸了。
就在姬友嘉跟摊主两个人正客气的时候,孟春突然飞身奔向武圣堂。众人一惊,也不等算帐,扔下一锭银子追了过去,但为时晚矣。
此时假冒侯三爷的人,坐在院子中间,手里拿着把茶壶,指点着周围弟子们的动作。有时遇到动作不规范,屡教不改,笨的出奇的弟子,这人还会上去踢上几脚。
此人生的肥头大耳,五尺左右的身高,秃秃的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圆溜溜的小眼睛犹如黄豆一般,稀疏不齐的牙齿露在纸片一样的嘴唇外面,样子十分可笑。
就在他大骂弟子的时候,孟春从门外跳了进来,用手点指,破口大骂:“盗名欺世的矬猪,你可识得爷爷吗?”
假侯锦闻声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一俊俏少年怒气冲天立在门口。不气不恼,眼神轻藐,哼声说道:“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去几个人,替我送客……”
院子里几十个人,在一声令下过后,将孟春团团围住,兵器横在身前,寻找进攻的机会。
孟春虽身陷敌阵,却一丝惊慌都没有,而是继续对假侯锦厉声说道:“真是世风日下,没想到彩门中人也干起了盗名欺世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你就不怕祖师爷降罪吗?”
众弟子正准备一拥而上时,假侯锦突然将他们叫住,一步三摇的走进人群,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说道:“你就是孟春?”
“是又怎么样,你觉得在我手下,能走上三个回合吗?”
假侯锦忽然哈哈大笑:“果然没错,你还真是狂傲无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又为什么要冒充你干爷爷的名号吗?”
“跳梁小丑,管你什么原因,今日我便是你的天罚!”
“孟春,接刀……”
闻声而望,孟春一把将醉梦刀接在掌中,侧身一看,原来是姬友嘉等人赶到。
三人见孟春冲进院子,为防对方人多己方吃亏,从坐骑之上取出各自兵刃,故而才晚到了几步。
同时孟春也第一次见到了陶浪与童桑落所用兵器,陶浪所用三节盘龙棍,童桑落则用的是一柄长斧,斧头上刻二字‘陷山’。
见又跑来两男一女,假侯锦又是一阵大笑:“来的好,也省的一个一个找我报仇,今日且看谁才是天罚!小的们,给我上。”
假侯锦从兵器架上摘下一口宝剑,手翻剑花,丁字弓步,直奔孟春哽嗓要害。
孟春推刀出鞘,横挑醉梦,磕开宝剑,跌步低身,缩头展臂,横握刀柄,抬腿下腰,由上至下翻身而起,直劈对方头颅,口中大喝一声:“醉梦斩……”
假侯锦心中一惊,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少年竟会掌握如此老辣的刀法,不得不让他对面前之人,提起几分小心。
假侯锦扫剑迎击,单掌撑地,用宝剑代替头颅硬抗此招。兵器相碰,火花四溅,孟春力气之大,仿佛下劈之刀变为千斤之锤,假侯锦膝盖下面的石砖顿时碎裂,双方就此战在一处。
其他三人也毫不轻松,面对几十名弟子的围击,更是使出浑身解数,霎时间哀嚎漫天。枪到之处,寒芒四射;斧落之时,惨叫连连;棍扫而起,昏迷倒地。
一群人打的是不亦乐乎,门外看热闹的人纷纷叫好,看的十分过瘾。他们虽然不知道与之交战的四人是谁,但都为他们身上的武艺所惊艳,故而叫好声不断。
虽有人前去报官,但不知为何,官府竟未派一兵一卒,任由这些人撕打斩杀。
孟春与假侯锦的战斗异常激烈,七十几个回合过后,二人均是大汗淋漓,未分胜负。
孟春的焦躁感剧增,假侯锦正好抓住这个弱点,对其发动了一轮猛烈的攻击。
掌中剑如毒蛇吐信一般,在孟春眼前晃来晃去,稍有不慎便会在身上留下一条伤口,虽然不深但剧痛无比。孟春强忍疼痛,施展躲避身法,以守为攻。
假侯锦的剑不快,但十分刁钻,每一招击出都是难以预防的部位。见孟春一次又一次的将其化解,心里多少也升起了一丝焦急。又见弟子接二连三的倒地,而对方并未有人员损伤,手上的招式便更加紧迫。
就此孟春逐渐跌落下风,情急之下,猛挥几刀将对方逼退。掷醉梦与地,双手将上衣撕碎,露出十分健美的上身。
手按云门、鸠尾两处穴位,对童桑落暴吼道:“桑落,接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