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白芨闻言不由眉间一蹙:“这佳悦侧妃当初身份比您还低了一等的时候就已经是处处未曾敬着您了,如今她有了封号,还侍了寝,奴婢担心……”
“你们担心什么?”桑璎漫不经心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瞧了瞧:“这一日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再说了,殿下乐意宠着她,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我不过是个侧妃,他想让我没脸……嗤,还有比我被贬妻为妾更没脸的事情了吗?”
“可是主子,这般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万一哪位有了孩子……”
闻言,桑璎依旧神色不惊,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几个一心为着自己着想的丫环,半晌才懒洋洋地起身展了展四肢:“我觉得……你们几个还是回到尹家去比较好,以后就随同安嬷嬷一起好了。”
“主子?!”四人闻言不由微微拔高了声音:“主子息怒。”
“不是哦。”声音闻言转身朝几人摆了摆手:“只是我觉着这宫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而你们,自然是我留恋的,所以你们怎么能留下呢?再说了……我可是个要失宠的人啊,跟着我还不如趁现在早些出去谋个生路。”
白芨闻言不由眸光一闪,眼里惊疑不定,桑璎看着白芨的模样不由弯了弯嘴角:“还是白芨最得我的心了,可惜啊,我如今可不想再留你们几个伺候了。”
而余下的三人则是还没有缓过神来,只见白芨沉默半晌,便以手抵额,朝着桑璎深深一拜:“主子大恩。”
桑璎只是笑,并不说话,而刺槐几个则是着急地看着白芨:“白芨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白芨只是静静地跪着,桑璎笑了半晌,最后终于微微偏头看向窗外,嘴角弯弯:“好了,这夜也深了,你们早些回去收拾收拾,我待会儿就叫人去殿中省说一声,将你们几个放出宫去,希望你们将来找个出息的主子,也不枉如今我们主仆一场了。”
音落,就见桑璎叫了外头的二等宫女进来伺候,裙摆微动,便进了耳房洗漱,那个接替四人服侍桑璎的宫人不一会儿便打里头出来,看着四人,眉间紧蹙:“四位姐姐,主子说了,叫你们早些回去打点行礼,明日宫门一开便出宫去,再不要回来了,就当……不记得自己进过宫吧。”
刺槐几人看着白芨,却只见她缓缓起身,又朝着桑璎所在的方向磕了几个头,便慢慢地起身,带着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名唤芙蓉的二等宫女看着白芨四人出了明月宫,不由心下难安,明明方才还好好地,怎的突然之间主子就要将人打发走呢?她记得这四个一等大宫女都是主子当初嫁进东宫时带进来的,而且主子的大小事情也都是她们四个一手操持的,怎么会说打发就打发呢?
芙蓉不由暗暗心惊,主子就连贴身伺候自己那般久的丫环都能打发了,那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就惹了主子不高兴,也被送回殿中省去?白芨几个好歹还是护国公府的人,可是她们这种殿中省分配过来的宫人,若是被遣回去,可就没活路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芙蓉眸光闪了闪,随即便敛了眸子转身走进耳房:“主子,白芨姐姐几个已经回去了。”
桑璎正闭着眼睛靠着浴桶,闻言也只是点点头:“那就好,也算是给外祖父一个面子。”
芙蓉垂首不敢多言。
次日天才蒙蒙亮,宫门缓缓打开的时候,一辆清油小车便打宫道上缓缓而来,守门的侍卫不由有些疑惑地看着赶车的小太监,那是殿中省每年专门送年满二十的宫女出宫的,可是前两日不是才送过,怎么今儿个又有?
“这殿中省又送人出宫?”侍卫甲忍不住问了同事一句。
侍卫乙摇头:“送人确是送人,只不过这送的不是年满二十的宫女。”
“那是谁?”侍卫甲不由好奇,挑着眉头看向对方:“你知道什么?”
侍卫乙勾了勾手,凑到侍卫甲耳边低声道:“那里头坐着的是明月宫那位敏秀侧妃身边的四个陪嫁丫环,昨儿个晚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叫敏秀侧妃给打发出宫去了。”
提起敏秀侧妃,侍卫甲自然是知道的,那不是曾经的太子妃吗?后来因为谋害皇嗣的罪名被贬妻为妾,可是那位侧妃长得艳绝全城,怎么着看起来都不像是那种人,可是这皇宫,谁有说的清楚呢。
侍卫乙看着侍卫甲一副一点都不上道的模样,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怎么就不好奇敏秀侧妃为啥发怒呢?”
“为啥?”
“听说昨儿个夜里太子殿下给昌华宫那位侧妃赐了封号,如今人家也是要尊称一声佳悦侧妃的人了,而且啊,昨儿个还是昌华宫掌灯。”侍卫乙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看得侍卫甲有些毛骨悚然。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有点……”侍卫甲顿了顿,推开侍卫乙干呕了一下:“有点恶心。”
侍卫乙:友尽吧!
马车里,几人的眼眶红肿,刺槐看着依旧淡定的白芨一眼,不由有些愤愤:“白芨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难过的样子,昨儿个夜里你为什么拦着我们去求主子?“
白芨淡淡地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皮:“不拦着你们,让你们在里头哭哭啼啼给主子丢人吗?”
然后又侧身听了听外头的声音,给面前的几个使了个眼色,又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示意几人不要说话,再让几人继续哭不要停。
最后下车的时候,白芨几个进了府,眼看四周没人的时候,刺槐这才急急地扯了白芨的袖子:“白芨姐姐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绿萝金琥也是一脸不解,白芨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能够长点心呢?主子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再留在宫里了,若是我们几个不走,万一主子离开,宫里的几位定然是饶不了我们几个近身伺候的人的,所以你说以主子待我们几个的情义,她可还能安心离开?”
“什么?主子要离宫?”三人闻言不由大惊:“可是宫里守卫森严,主子怎么可能出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主子想出来,那么一定是有办法的,如今我们得赶紧先去禀告公爷,希望公爷能够助主子一臂之力,然后我们便找安嬷嬷去吧,主子会回来找我们的。”白芨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她心底仍旧止不住地担忧,如今昌华宫的那位眼见着便是要受宠了,主子一个人在宫里……
只希望主子能够早些离开才是。
明月宫里,芙蓉正伺候桑璎梳洗:“主子,今儿个早上您可是要去一趟昌华宫?”
“去那儿做什么?”
芙蓉一噎,小心翼翼地道:“今儿个一早大家都去了,小主们也都送礼过去顺道给佳悦侧妃见礼了。”
“嗤。”桑璎轻轻一笑,半是轻蔑的模样:“莫不是还要我去给她见礼?这还没能越过我去当个太子妃呢。”
芙蓉看着桑璎的模样不敢再劝,然而不稍一会儿,就听见守门太监进来回禀:“主子,佳悦侧妃过来了。”
“哦?”桑璎意味不明地挑高尾音:“这佳悦侧妃的身子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平常人受了井又受了伤的,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都不见好,可是咱们这位侧妃倒是个叫人意外的人,不仅昨儿个就能伺候殿下了,今儿个还能过来我这明月宫了。”
芙蓉不敢多言,桑璎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嘴角:“走吧,省得叫咱们这位侧妃久等,那可就不好了。”
正殿里,冯惠湘正坐在圈椅上端着一盏茶轻轻地抿,脸上的妆容有些重,想来这身子恐怕还真的没能大好,不过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只想着耀武扬威的女人,在她看来还真是蠢得可以。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身子更贵重的东西?
“敏秀侧妃到——”
听见声音,冯惠湘不由抬眸去看,只见女子依旧是容色艳丽的模样,半点颓靡不悦的影子都找不到,一身紫金川绣广袖对襟裙,发髻精致,妆容娇艳,依旧是当初春日宴上那个恍若神妃的女子。
思及此,冯惠湘不由蹙了蹙眉,然而却没有要起身给桑璎行礼的意思,毕竟如今二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差的,她行不行礼也都是无所谓了,再说了,她今儿个来只不过是来膈应膈应这位太子殿下曾经的正妻罢了,她说过,自己会一步步将桑璎踩在脚底下的,如今她离那个位子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只要殿下真正厌弃了她,那么这世上就再没有谁能够挡她的路了。
“敏秀侧妃昨儿个睡得可还好?”
待桑璎坐下后,就听见冯惠湘笑着开口。
“劳佳悦侧妃惦念了,不过我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好不好。”桑璎淡淡一笑,也不去理会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
冯惠湘闻言挑了挑眉梢:“哦?那我怎么听说昨儿个夜里敏秀侧妃发落了四个丫环呢,据说还是侧妃当初打府里带出来的陪嫁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