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渊闷闷笑了两声:“没什么,你也不用这样瞧着孤。”说着抬手轻轻掩住桑璎的眼睛,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这般瞧着孤,孤可就要人前失仪了。”
桑璎脸色一红,眼神潋滟,瞪了公子渊一眼,低啐一声:“没正经!”
一旁惠湘郡主与伍绮柔瞧着二人亲近的姿态皆眸色一黯,随即心里头又升起对桑璎的不满,原先殿下人前人后皆是一副清贵疏离的神态,君子端方,桑璎这狐媚子,竟是勾得殿下在人前就能与她露出这等子亲密的神态来。
红颜祸水,于殿下无益,反倒是给殿下落名声!
“殿下今日难得来一趟春日宴,不如陪臣女两个走走?”伍绮柔抬眸打断面前两人的小动作,弯着眸子笑了笑。
桑璎闻言转头看她,公子渊眉间一皱,开口便要拒绝,谁知桑璎已是先一步应了下来:“伍姑娘与郡主到底还是未嫁的姑娘,虽说与殿下都是有一层姻亲在的,可是在今天的日子里也终归不妥,不如就让本宫陪两位去走走?正巧这别宫本宫来得也不多,还有好些个景色没看过。”
伍绮柔看了公子渊一眼,见他并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如此就麻烦娘娘了。”
三人一行往桃林深处去,一群宫人太监远远地跟着,并不上前。
“娘娘与殿下成亲也有月余了吧?”惠湘郡主突然开了口,桑璎笑笑:“差不多了。”
“那娘娘可曾想过扩充殿下的东宫呢?”惠湘郡主朝桑璎弯了弯嘴角,现下这地方离人群也远了,那群宫人也听不见,她们三个若说还谁都不知道谁的心思,那才是好笑。
桑璎闻言抬手抚了抚鬓角,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得勾魂摄魄:“这事儿本宫也得问过殿下的意思,若是殿下不愿,那本宫也是没什么法子了。”
伍绮柔知道以公子渊的性子,在这时候纳妃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她那个表哥历来就是个正经的,若是叫他自个儿主动提纳妃的事情,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而且她的年纪也大了,实在是再也等不得了,若是不能进东宫,那么过不了多久,她也只会被父王指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家联姻。
“娘娘这话可不对,这些个庶务历来都是主母嫡妻的分内之事,哪有叫男人家的自个儿来说呢?再说了,这种事情也是再正经不过的了,哪门哪户的公子哥是只有一个女人在身边儿伺候的?更何况是殿下这般身份的人物。”
惠湘郡主闻言不由看了伍绮柔一眼,随即便淡淡地移开目光,虽说她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还没蠢到直接挑衅人家这个嫡妻,毕竟在一切还没事成之时,说这些话不过是叫自己日后的日子难过罢了。
“伍姑娘也知道殿下的身份与世家公子不同,自然这等子的事情也不能按着世家的章程来做了。”桑璎神色不变,依旧是选择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公子渊身上去,毕竟自己惹的桃花,怎的能叫她来斩?
三人一处边走边说,倏地,自桑璎右边儿的林子里蹿出来一支箭羽,身后的一群宫人立时便变了脸色:“娘娘小心!”
桑璎闻言连忙往后连退两步便要躲开,可却感觉到有人将自己轻轻一推,那只箭便扎进了桑璎的肩头。
“娘娘!”
在这片林子里是有一条河接着外边儿的护城河的,而此时桑璎三人正是沿着这条河走,不知是否巧合,桑璎走的正是最靠近河岸的一侧,现下受了箭伤,更是往后一退倒进河里。
一群离得远的宫人太监立时便往前跑去,一个个会水性的都急忙跳了下去,唯恐动作一慢,自个儿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在原先桑璎的位子上坐着的公子渊听见林子深处传来的宫人齐声尖叫的声音立时脸色一变,急忙站起身便朝着林子里跑去,其他正在游玩的男男女女自也是听到了那再清晰不过的尖叫声了,一个个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跑了过去。
当公子渊到的时候,几个太监正在将水里的桑璎拉上来,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原先精致的发髻也都散开在水里,本是艳丽惊人的一张脸此时也早已经是苍白无比,更遑论那叫公子渊觉着刺眼的鲜红。
一群宫人太监还在急急忙忙地将人救上来,一旁的惠湘郡主与伍绮柔此时也是面色难看,惊惶不安。公子渊直接上前将挡路的人都踹到一边儿,而在场的瞧见公子渊过来的全都变了脸色,一个个跪在地上微微发抖:“参见殿下。”
“滚开!”公子渊面色阴沉,就是伍绮柔和惠湘郡主也都不禁抖了抖身子,她们印象里的太子殿下永远是疏离清贵的,哪里有过如今这种恍若厉鬼的颜色?
桑璎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此时也跪了下来,公子渊恍若未见似的直接上前将浑身湿漉漉的桑璎抱进怀里,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地碰了碰桑璎的脸:“阿璎?宝儿?”
桑璎浑身冰凉,公子渊抬眸看着面前俯身跪着的宫人:“还不去找太医!”
“啊!是,是,奴才这就去。”一群人原先被吓得没了魂儿,哪里还记得找太医,此时被公子渊一叱,这才回过神来,一群人立马连爬带滚地跑了。
公子渊将人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路过伍绮柔二人面前时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了二人一眼。
“渊哥哥……”伍绮柔有些怯怯。
“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
二人身子一颤,随即便垂了脑袋不敢言语。只能眼睁睁瞧着公子渊步履匆忙地离开。
慈宁宫里,桂嬷嬷急忙忙跑进内殿:“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太后正坐在案前,提着朱砂笔圈点奏章,闻言不由笔尖一顿,朱砂在奏折上落下一滴鲜红。
太后眉间一皱,瞧了瞧这好像是礼部尚书桑敬的折子,若是叫他明日见了这奏折的模样,大抵是会吓到的吧?
只是想了想,太后便将笔放了下来,合上折子放到一旁。
桂嬷嬷此时一脸焦虑:“东宫的人来说太子妃娘娘在春日宴上遇刺,此时昏迷不醒。”
“什么?”太后脸色一变:“遇刺?”
“正是。”桂嬷嬷的脸色也是难看得紧:“据说是惠湘郡主与伍姑娘邀着太子妃娘娘一道逛园子,便走到了林子深处去,却不想在半路遇了刺客,娘娘受了箭伤又掉落在水里,现下的情况似是不大好了。”
太后闻言立马自案后起身往外边儿去,桂嬷嬷连忙跟上。
“太医可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原先在别宫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口,殿下便抱着娘娘回来了,此时正在储秀宫里,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在里头了。”桂嬷嬷知道太后心里着急,毕竟这件事可不小,这回的京里只怕是又要有一番动荡了。
储秀宫里,桑璎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依旧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公子渊坐在榻边也是面色阴沉,自打出事起,众人就再也没瞧见太子殿下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了。
满殿伺候的人都静静地跪着,太医院院正带着一群太医正里里外外地来回,凑在一块儿商讨。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院正上前两步朝公子渊俯身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想是当时躲避及时,这肩头原是冲着娘娘的心窝去的,现下也只是伤了肩头,已是大幸,可这虽说伤在肩头并无性命之忧,但娘娘却在受伤后落水,水体不净将娘娘伤口感染发炎,此时娘娘高烧不退也正是因为此落水一事。”
“所以呢?”公子渊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却叫太医院院正背脊一凉,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娘娘今夜若是高烧还不能退,只怕性命堪忧。”
公子渊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冰凉阴沉,叫一众太医齐齐跪下:“殿下息怒,只是娘娘此时平安与否只能全看天意,臣等无能。”
“孤相信你们尽力了。”公子渊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又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桑璎的右脸:“只是你们尽力还就不回太子妃,那孤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了。”
在场的人皆是心下一凉,看太子爷的意思他们能不能活下去也要看娘娘今夜能不能平安了?就连太医都受此牵连,更不用说他们这一群今日跟着伺候的了,护主不力乃是大罪,若是太子妃娘娘还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不累及家人都已是法外开恩了。
太后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鸦雀无声的场面,只有自己的孙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榻边,摩挲着桑璎的脸。
“渊儿。”
听到动静,公子渊转头看了一眼,见是太后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皇祖母。”
见状,太后不由叹了一口气,瞧这模样,想来自己这个孙子也是动了两分真心的吧?即便是没有全部,只这两分也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阿璎怎么样了?”
公子渊摇了摇头,又回眸去看床上的人:“她今夜就会醒了,毕竟她虽说惫懒了点,可是也不是能够一整日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