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落!
虽不知她的具体来历,今晚却也着着实实领教了她的身手。这年头习武的女子本就很稀罕,加上陈碧落又是太子妃,肯定会在军中大受欢迎。
思及此,霁弘顿感陈碧落是她的天降之妻,便转身欲回房,被皇后拉住。
“逼宫也未尝不可。”但见皇后阴阴眯眸,闪烁着狡猾,“但眼下还有一事,你必须马上去办!”
“杀了夏之清?”霁弘蹙眉,认为这不妥。
原因很简单:尚且不知夏之清留有怎样的后手,今晚这么一闹,若她立马杀了夏之清,无疑就是做贼心虚。即便皇帝不说什么,夏之清背后的势力也会在朝中说三道四、掀起风云。
所以霁弘认为,现在对夏之清不仅不能杀,还要安抚、甚至拉拢。
却见皇后轻摇头,说道:“得尽快找个男人,让屋里那个怀孕。”
霁弘一愣:“为何?”
“你傻啊!”白她一眼,皇后振振有词,“她有身孕,你才能服众,才能在皇帝那里拖延时间。”
“为何要拖延时间?”霁弘不解,“儿臣兵权在握,只待母后下毒,儿臣便可……”
“下毒不妥,容易留证据。”梁丘皇后打断,嘴角扬起冷笑,“我苗疆的巫蛊,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巫蛊?”霁弘深感意外。
这个词她从未听过,毕竟自她出生起,巫蛊之术便被皇帝禁止了。
皇后点头:“这件事交给母后,你大可放心。”说着,从窗口瞟了一眼屋内,“尽快让那女人肚子大起来,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霁弘想了想,认为母后说的也不无道理。若巫蛊之术真能害死人又不留下证据,那便无后顾之忧了。
且陈碧落怀孕,还能扰乱皇帝的思路,为自己“起兵逼宫”赢得时间,可谓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便欣然点头:“行,儿臣听母后的!”
“那人选……”皇后问,对此似有担心。
“放心,儿臣有安排!”霁弘自信冷笑。
想必你也猜得出,她的人选,便是鲛龙部落的美少年。这无疑是最好的安排,既不会走漏风声,又确保相貌基因。
可事情还是出了差错!
当霁弘转身回屋,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原本躺在地上的“天降之妻”,不翼而飞了?
见对面墙上的窗户开着,霁弘的第一反应是,陈碧落被人劫走。可转念一想,刚才没听到任何动静,女人被劫走,至少应该求救吧?
这才断定,陈碧落是悄莫吧唧的逃了……
心里一阵失落,霁弘想不通此女为何要逃。却不知刚才自己和母后的谈话,全被陈碧落听到。
本就惨遭折磨,身心俱损,却没得到真心人的一丝安慰。反听到霁弘和皇后商量,要用男人来搞大她的肚子……
陈碧落万念俱灰,想着这冰冷深宫里的明枪暗箭、血雨腥风,她终是不愿从“夏之清谋反”的棋子,变成“霁弘逼宫”的棋子……
既然所有人都待她薄情,那她只有逃!
最关键,自己“晋朝镇国公长女”的身份根本包不住,若被夏之清和霁弘随便哪方借以利用去搞事,对陈家对晋国,都是有弊无利。
尽管这事她父亲陈云台可能有参与,但陈碧落不愿看到两国之间,因为某些个人的私欲而剑拔弩张。
她期盼国泰民安、世界和平,所以她决定,让父亲的阴谋计划见鬼去!
“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根本靠不住!”见陈碧落关键时刻逃了,梁丘皇后顿气急败坏。
“别急!”霁弘却很冷静,缜密思索了下后,道,“先封锁消息,就称太子妃身体抱恙,暗中派兵寻找她便是。”
她认为陈碧落逃不远,毕竟这皇城的禁卫军在她的掌控内。可她忽略了西直门,为方便沐九针带着镜月进入,左翼将军故意让西直门有所懈怠。
再加上陈碧落本就是习武之人,故她从西直门迅速逃出皇城,很容易。
可接下来的路,陈碧落不知该往哪里走。只本能的往蜀山而去,毕竟山那头就是她的故土——晋国。
尽管她不愿再回陈家了,但较之异国他乡,故土更有安全感。可很快,她就遇上了追兵……
分不清是谁派来的,太子霁弘?还是夏之清?
陈碧落只知,身后这伙人要取她性命。因为暗箭刺穿她的右肩,箭头上抹了毒药,意在让她当场毙命!
可她命不该绝,就在昏倒要被追兵斩杀的那一刻,夜空突然电闪雷鸣,宛若白昼。一道蛟龙形状的闪电,从前方山谷中骤然崛起。直冲他们这边而来,将围住她的一行追兵,瞬间劈成焦炭……
接着便是倾盆大雨,似有“百蛇入侵”。以致于前方的哀嚎声,响彻山谷。
没错,哀嚎声并非出自她身边这群“焦炭”,而是来自前方山谷,那里似有一场厮杀?
最后轰隆一声巨响,前方山洪暴发,将山谷掩埋!
中毒昏迷的那一刻,陈碧落清清楚楚看到了此等天象奇观:蛟龙出谷,电闪雷鸣,百蛇入侵,山洪暴发。
也许你已猜出,前方山谷便是鲛龙部落的所在地。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说“电闪雷鸣”和“山洪暴发”是正常天灾,那为何会有“蛟龙出谷、百蛇入侵”?
这还得从沐九针说起……
时间往回倒,昨晚从夏府里出来后,沐九针就带人来了鲛龙部落。深知要把镜月弄出来,是有难度的。
偷偷劫走,肯定不行。
且不说镜月这小子恐不会配合;单说这地势,鲛龙部落在山谷安营扎寨,属于那种“易攻难守、易进难出”。
若有大批人马来围剿部落,无疑可行;但夏之清只给了他两三随从,他只能另辟蹊径。“易进难出”的地形,无疑不利于偷偷将人劫走。
而之前那套伎俩——假传太子口谕,亦是行不通,毕竟他和这伙人已莫名其妙的反目成仇。且他还想凭一己之力把这伙人全都灭掉,怎么办?
沐九针想到个“一石二鸟”之计……
于是当晚,他把自己扮成“美鲛人”,按之前“天神使者”那种出场仪式,带着夏之清给他的几个帮手,来到部落里。
对于“天神使者”的突然造访,部落里的人皆没起疑,毕竟沐九针给他们带来了“天神火种”——黄金珠宝。
有了这个,谁还管你是哪路神仙?
况且这次,“天神使者”还给他们带来了“沧海圣水”。这对于“一辈子没出过蜀山”的族人来说,无疑是令人振奋的。
住在山里的人,都向往大海;正如海边长大的人,也想去尝尝山泉的滋味一样。
于是,怀着对“圣水”的期待,部落破例在这个月黑风高之夜,又开启“祭司(选妃)”仪式。
殊不知,那“圣水”是沐九针一早就准备好的毒药!
他要把这伙人全部毒死,便让族长把全族老少都叫出来跪拜天神、领赏圣水。很快,全族人都到齐了,独独不见镜月……
沐九针很满意,便让人给他们赐了“圣水”。只待他们一饮而尽后毒发身亡,他便可以撕下伪装,堂而皇之的带走镜月。
可关键时刻,还是出了幺蛾子……
圣水分发的过程中,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黄毛小儿,你又来作甚?”
是镜月!
他器宇轩昂的走了过来,犀利审视着四方步撵上的“天神使者”,语气冷冷,却掷地有声。
扰得沐九针心慌愣住……
不敢接受自己都扮成这样了,镜月居然还能一眼识破?
众族人亦是愣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镜月这话响起:
“仇人又来兴风作浪了,尔等居然还中计?”
部落族人这才缓过神,顿也顾不上什么天神使者、沧海圣水了,纷纷冲向步撵台,欲将“美鲛人”擒拿。
眼看大事不妙,沐九针想到的第一个字便是逃。可又不甘心,逃能逃得了多久?欲成大事,只能冒险……
于是,他趁着身边那两三侍卫帮他抵挡之际。扯下包裹在腿上那硕大“鱼尾”,然后取出匕首,借着高台步撵之势从众人头上踩过,直直跳到镜月面前。
“再过来,我就杀了他!”用匕首挟持镜月,沐九针恶狠狠威胁。
谁知,那族长不上套,悠悠冷笑的回道:“要杀便杀,他又非我族人,我等还能被你威胁不成?”
“他是皇子霁月,尔等就不怕……”
沐九针话没说完,就被众人一阵狂笑打断。
“黄毛小儿,就你这智慧还想耍阴谋诡计?”族长得意洋洋的走过来,“我告诉你,霁月皇子早就殒命当初那座山头了。而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外来者,叫镜月!”
“休要蒙骗!”沐九针不上套,“我有玉佩为证,他是霁月,就是霁月!”
嘴上虽说得振振有词,实则心里早就犯嘀咕了:只恐自己真的搞错了,此人不是霁月,不是皇子。
看来今晚在劫难逃,怎么办?
沐九针正恐慌忐忑着,然而下一秒,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这帮人包括族长在内,居然不敢动了,像是真被他刚才那句话给扼住咽喉了?
沐九针不明就里;
镜月似是心知肚明,但见他在挟持中,冷冷蔑视着沐九针手里的玉佩,淡然轻问:
“汝旧主宽恕汝了?”
这是条重要线索:沐九针的旧主,无疑是指夏之清。故而,霁月的玉佩如何到了夏之清手里,恐镜月一清二楚。
再联想前文,原“梁丘部落”政变那晚,镜月折回山上救下仅剩的梁丘族人时,说了句“放过他们,我愿随尔等去见太子”……
这些蛛丝马迹,你是否已嗅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