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步履笃定的迈进门,先扫了一圈,傲视群雄;继而轻蔑看向围在苏孟德身边的奸人母女,最后大义凛然开口:
“我苏婳堂堂大郑子民!得皇恩浩荡,远嫁他国不为李家江山,还能为谁?你么?”
话落,满堂惊叹声瞬间止住。
公主驾到,却无人起身行礼。即便是装模作样、走走过场,也没人愿意带这个头。
苏秦卿嘴角露出冷笑,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沐晚:
“呵,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乞丐穿上御用工匠绣制的宫服,也确有那么几分麻雀飞枝头变凤凰的味道。”
沐晚唇角一勾,轻蔑冷笑,继而下颚一昂:
“妹妹若是眼馋,本宫送你便是!”
这和亲公主,我不稀罕;但你苏秦卿也要有那个本事接手!若非你无能,又岂会让我捡便宜?
“你?”苏秦卿秒被怼死,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她的脸色铁青。
“麻烦让让!”
沐晚将她从面前拨开,闲庭信步走到苏孟德和秦氏面前。与二人镇定对视几秒后,才微微欠身拿出谦恭之态。
“婳儿见过父王。”
苏孟德愤然起身:“还知道我是你父王?”
“血脉相承,莫能忘根!”沐晚泰然自若,说着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今日父王差人送来桂花糕,想必也是告诉婳儿这道理。将来无论身处何方、贵为何人,也不要忘记自己姓苏,对吗?”
“哼,你明白就好!”苏孟德虽拂袖转身,走到一边背对众人,心中怒气却也消减了些许。
而沐晚正是被绿蔻的话点醒后,才知苏孟德仍心无诚,在提防她变节,这才选择匆匆回府。
此刻,她不卑不亢走到苏孟德身侧,气定闲神道:
“那么,婳儿想问,父王缘何送我一盒毒糕?”
苏孟德倏然转身,诧异看向她:
“毒糕?”
“就是这块!”沐晚从袖管里拿出证物,神色悲悯,眼泛泪光,“莫非父王在暗示,随时随地置婳儿于死地的人,也来自苏家?”
苏孟德丝毫不被动容,一把将她手中的毒糕打落至地。
“一派胡言!什么毒糕,休要污蔑!”
看着唯一的证据被他弃如敝履,沐晚微眨泪眼,淡淡苦笑。继而深深吸口凉气,莲步走到苏孟德的主位上坐下,以彰显自己的公主地位不容置疑。
无奈凝视台下众人几秒后,她轻轻扶额,略显疲累道:
“秋梨,该你说了。”
闻言,秋梨吞着口水,将之前坦白的一切战战兢兢如实复述。
听得秦氏脸色煞白,恐慌之色层层递进……
“不不,这不可能!”她不由分说便朝秋梨逼近,“我看定是你这丫头被人利用,故意栽赃我家卿儿,对不对?”
一时难以想到秋梨投靠了长公主,秦氏只猜测,这是苏婳在自导自演。
不远处的苏秦卿也有同样推断,可她不慌不乱,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悠然吃着水果。
“清者自清,娘亲何须动肝火?这种小计俩啊,哪能逃过父王的慧眼?”说着嘴一瘪,她朝沐晚冷冷斜睨,“呵,随便弄块毒糕,再伙同丫鬟来栽赃我。姐姐,你这手段嫩了点哦!”
沐晚暗生冷笑,懒得搭理。疲累抬眸,看向身边被她霸占座位、只能站着的苏孟德,淡淡问道:
“父王也这么认为?”
“……”苏孟德恼怒不语。
心想:你一屁股坐在本王的位置上,几个意思?
“好吧,当我没说!”无视他的恼色,沐晚淡然站起身,“秋梨,回宫!”
昂首挺胸,朝大门口走去。
众人目瞪口呆,她这莫名其妙的跑来放一通厥词,没要个结果就走?为哪般啊?
尤其是苏孟德,在满头雾水中,猛地想起她刚进门时那句话,顿心口一紧。
“等等!”
皱眉走上前,他渐渐琢磨到沐晚的意图……
如今她已是和亲公主,那么选择权在她。此番前来就是要他的一个诚意,若坚定不移的给她信任,她就为他建功立业;否则,她随时能以“被妹妹暗害、被父王无视”的理由,堂而皇之倒戈李家。
“果真有毒糕?”直到此刻,苏孟德才拿出重视的态度。
沐晚轻挑柳眉,淡然回答:
“王爷,婳月就要远嫁和亲了,有必要在出发前无中生有吗?”
一句王爷,让苏孟德的心急速下沉。眼珠子转了转,他倏然抓起秋梨的手臂,凶狠逼问:
“李家人的阴谋,对不对?”
“……”秋梨浑身哆嗦,连连摇头。今晚她堪称步步惊魂,婳月公主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她和长公主的所有计划。
“王爷,这话从何而来?”
倒是沐晚秒接话,闲庭信步在众人面前转悠,她裙摆微漾,丹唇微勾,讥讽的目光从这些苏氏党羽的脸上一一扫过,
“婳月是李家赐封的公主,哪有前脚赐封、后脚就除掉的道理?”
再次表明自己是李家的人,她此举堪称是,置自己于死地!
可沐晚很有信心“能后生”,因为今晚她一旦在苏王府被拿下,渔翁得利的就会是长公主,是李家。
苏孟德不会蠢到现在就舍掉她这颗棋,这等同于让长公主“杀人栽赃”的阴谋,彻底得逞。
果不其然!
其中的要害玄机,老谋深算的苏孟德秒猜透。被扼住咽喉,他阴狠盯着沐晚,忍住躁怒: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宫说什么,不重要……”沐晚泰然看向身边不停颤抖的秋梨,幽暗的瞳眸抹过一丝冷意,“证人说的,才是硬道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生生吓得秋梨咚一声跪地,在泪水涟涟中她死死咬定:
“王爷恕罪,秋梨说的句句属实。所有一切,真的,真的是郡主让我干的啊!”
苏孟德深深吸口凉气,即便已确定她二人在栽赃,也没法戳穿。你懂的,她苏婳敢在深夜只身来王府,揪着此事兴师问罪,指定有后盾!
正想着,就见门外侍卫匆匆来报……
“王爷不好了!长公主带着李家军,已将王府重重包围!”
话落,满堂皆惊。众幕僚仓皇失措,如惊弓之鸟。
沐晚无丝毫惊慌,冷笑不语的看着秋梨。肆无忌惮欣赏着对方的表情从惊诧抬眸,到目瞪口呆,最后醍醐灌顶……
来时路上,她就对秋梨说过:得知本宫带你来了苏王府,长公主一定坐不住!
终于等到这颗棋,沐晚在微微垂首间,悄悄将朱唇微扬,映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冷笑。
突然,一只大掌凶狠袭来,扼住她脖子。只见苏孟德脸爆青筋,目露凶光,牙齿都快咬碎。
无需再问,她的后盾是李家,是长公主!
万万没想到她竟倒戈得这般彻底,瓮中捉鳖,这是要将苏家党羽一网打尽的节奏吗?
沐晚毫不反抗,只阴阴的盯着他,一字一凛道:
“你若动我,今日必死!”
“……”苏孟德咬牙不语,在暴躁中拼命做着权衡。
终于,他缓缓将手松开。
沐晚满意一笑,倏然转身,朝众“惊弓之鸟”大声道:
“诸位何须惊慌?”
大步流星走到高堂主位边,她长袖一挥,霸气坐下。继而勾唇嫣笑,悠然端起一杯茶,一边朝茶水轻轻吹气,一边笑呵呵解释,
“长公主恐是料到这里有人污蔑她,才带着李家军来一洗清白。”
好一句荒唐的话,听得众人皆无语,面面相觑……
什么一洗清白,分明是狐狸尾巴终露出!
沐晚无视众人的愕然,春风满面的坐在高堂上,柳眉一挑,淡然道:
“尔等只要把毒糕事件尽快了结,不就没事了?”
一句尔等,霸气彰显谁才是今晚场上的主子。让惶惶不安的诸臣均不敢接话,只能满脸期盼的看向摄政王。
无路可退,苏孟德只能攥紧拳头,咬着牙命令:
“卿儿,过来对质!”
苏秦卿似乎仍没感觉到已大难临头,此刻还白眼一翻:
“我又没做过,对什么质?”
“大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苏孟德冲天一声怒吼。
吓得苏秦卿倏地起身,呆呆杵在座位边,不知所措……
沐晚却第一时间装模作样的来圆场:
“王爷息怒,毕竟是您宠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偶尔任性,拿别人性命开玩笑,也是情理之中。”
款款莲步走下高堂,她唇畔扬起清浅笑意。直至走到苏孟德面前,她方才凝固嘴角,茫然看着前方,惺惺叹道,
“我一生命苦,没指望父王拿妹妹怎样。今个儿回府就是想把话说开,妹妹害我无妨,但污蔑长公主,就是大逆不道。”
最后这句她说得云淡风轻,却生生让苏秦卿急红了眼。
“谁,谁污蔑长公主了?明明是……”百口莫辩,她竟愚钝的看向父王,立马遭来苏孟德阴狠瞪眼。
扰得沐晚噗嗤一笑,满面桃花的朝她扬眉:
“这么说来,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我又没做过!”
直到此刻,苏秦卿才流露出些许恐慌,深知这女人同那夜朗星一样不好对付……
也对,她连夜朗星都搞不定,又岂是沐晚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