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说理,苏秦卿只得牵起苏孟德衣袖,一脸委屈的撒娇:
“父王,您要信我啊!”
“……”苏孟德皱眉不语,阴沉盯着沐晚,顿感之前小看了她。
女人却无视他眸中的暴躁,颦眉微皱,故作忧伤的叹道:
“这做人哪,真难!尤其是做苏家的闺女。不争不抢,偏被父王委以重任;顺从旨意,远嫁和亲,却又遭来妹妹用毒糕暗害;继母在背后暗箭伤人;毫无根据的说我心系李家、立场变节……”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伴着管家焦急的劝言:
“长公主,您不可这样闯入啊!请让我先通报王爷。”
见这位做贼心虚的幕后元凶已到门外,沐晚眸光狡黠一闪。倏地大义凛然起来,朝满堂众人激昂道:
“可我实在费解,心系李家有何不对?在座的和父王,哪一位不是心系大郑江山,为当今陛下鞠躬尽瘁?”
“……”众人狠狠一愣,难以判断她这话是在讽刺大家,还是保大家。
只知门外长公主一行人的脚步已放缓,像是也被她这话给惊到。
“我父王为李家鞠躬尽瘁几十年,这才有被陛下授以摄政王之位!”
于是,沐晚慷慨陈词,说着转向一边的秦氏,阴狠逼近,字字凛冽道,
“这是来自李家对父王的信任,而你秦氏,却在父王和诸臣耳边献进谗言?甚至当众说,为李家就是对父王有异心?哼,我看你是存心置父王置苏家,于不忠不义的谋反境地!”
这话一出,诸幕僚方才深深松了口气。
“你?”
秦氏气得七窍生烟,深知已大难临头,跟她辩解无用,只能委屈巴巴转向那唯一的救命稻草,“王爷,我……”
“闭嘴!”
却遭来苏孟德一声阴狠打断。
秦氏顿浑身冰凉,瘫软倒地。无人去扶她,包括苏秦卿。
此情此景,沐晚只将冷眸淡扫。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后,她继续慷慨激昂:
“好在我父王一颗忠心照朝廷,并未受你秦氏的蛊惑!更不会因不孝之女的任性放肆,就陷自己于不忠不义!”
说罢,一双美眸迸出两道凶狠目光,射向一边的苏孟德。
“……”男人攥紧拳头不语,并非不忍将秦氏母女正法,而是受不了今晚的哑巴亏、窝囊气。
直到沐晚信步走过来,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义正言辞丢下一句:
“羽翼未丰时,忠义必须两全,否则就是逆天而行!”
说罢放下脚后跟,清幽美眸中射出一丝柔软,她哽咽呢喃,
“别忘了,我姓苏,永远是您的闺女。”
苏孟德这才如醍醐灌顶……
她是说:时机未到,不宜与李家翻脸。等她搞定大燕,就会为他建功立业,那时才是他废帝自立之际。但今天这事,必须有人顶罪。
拳头缓缓散开,苏孟德眉间舒展。顿了顿后,也拿出姿态,谦恭朝她行礼:
“公主言之有理,本王受教!”
这话发自肺腑,无论今晚有没有吃哑巴亏,事情进行到这里,苏孟德已彻底领教了她的大勇大谋,深感佩服……
此女不是棋子,应当成为他的战友!
于是,苏孟德斩钉截铁下令:
“来啊,将苏秦卿给我拿下!”
话落,瘫软在地的秦氏苦苦求饶:“王爷,不可,不可啊!”
“父王,您,您怎能……”苏秦卿如遭雷劈,呆呆杵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委屈的泪水已在她眼眶里打转,沐晚冰冷无视,阴沉提醒道:
“王爷,您似乎忘了还有个人哦!”
说罢,冷冷斜了秦氏一眼。
“秦思凤,苏秦卿,胆敢煽动诸臣谋反,并企图谋害婳月公主?”苏孟德无丝毫犹豫,果决狠厉道,“给我拿下,等候刑部发落!”
这话一出,在哭天喊地的叫冤中,秦氏母女被侍卫羁押带走。而门外的长公主也在彻底松口气之余,带着满腹疑惑,款款进门……
“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请降罪!”
第一个迎上前的竟是沐晚,她毕恭毕敬行礼,领着秋梨。
接着才是一脸不情愿的苏孟德,领着群臣,装模作样走过场。
“你我同为公主,何罪之有?”
轻轻扶起沐晚,李婉姬趁机好好打量她。但见美人如玉,倾国倾城……
唇角微勾,李婉姬冷哼了声。继而松开她,走到苏孟德面前,装模作样的问:
“方才见到二夫人和秦卿郡主被羁押,未知她二人犯了何罪?”
“回公主……”
苏孟德眉头深皱,不耐烦刚开口,就被沐晚打断。
“公主何必明知故问?”一改刚才的毕恭毕敬,沐晚昂首挺胸在她面前侧身而立,脸色微沉。
“……”李婉姬蹙眉不语,心下狐疑。
顿了顿后,沐晚才微微转身,抛给她一个狡黠的浅笑,道:
“若非得知婳月险些被苏秦卿暗害,公主也不会深夜带兵来王府接我,对吗?”
这出戏,唱得秒!
瞬间将李婉姬噎住,本想惺惺作态为秦氏母女求情,以分化婳月和苏孟德,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言之有理……”唯有微微眯眼,李婉姬眸中闪过一抹寒意,“那请问,妹妹现在能否随我回宫了?”
门外都是李家军,出去就等于送死!
沐晚却不以为然,莞尔一笑道:“可能还要劳烦姐姐稍候片刻,妹妹尚有件家事未办!”
“哦?”李婉姬不依不挠,“敢问是何事?”
“想必姐姐也知,我母妃仍在清心庵念佛颂经。”沐晚闲庭自若,有条有理,“这即将远嫁,妹妹想在出发前和父王一道接她回府,姐姐不会阻拦吧?”
“有此孝心,该当成全!”李婉姬寒眉轻挑,步步紧逼,“不如,就让我李家军一路护送,如何?”
沐晚无丝毫惧色,冷笑应承:“甚好甚好,多谢姐姐!”
说罢,竟浅浅挽起长公主的胳膊,谈笑风生的朝门外走去。
苏孟德一头雾水,忐忑不安的跟上。
李婉姬亦是长公主同样满腹疑惑,直到邀沐晚坐进同一顶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太平山清心庵出发后,她才把话说开:
“你就不怕,我在途中杀了你和苏孟德?”
沐晚淡淡一笑:“你没这么蠢。”
“是吗?”李婉姬沉着脸,斜睨着她。
沐晚却手托腮,在她眼前扬起一脸嫣笑,冲她眨眼卖萌:
“因为,我是你的人啊!”
李婉姬:……
一想到这女人刚才在王府的“借势扬威”,主动帮李家“安抚”苏氏党羽的谋反之心,她就感一种吃了苍蝇般的苦不堪言。
“现在杀我,不就向全天下证明了,你才是毒糕事件的主谋吗?那么栽赃给苏秦卿,还有何意义?”沐晚说得云淡风轻,笑意嫣然。
“……”李婉姬愠色四起,却又无言以驳。
沐晚悠闲撩开马车窗帘,朝外看了看后,唇角满意的勾起。扭头笑靥如花的看向李婉姬,乘胜追击道:
“一旦激怒了苏孟德,你觉得你的李家军,能扛住陈仓的兵么?”
外面兵力布局已很清晰,苏家军大队人马从西面八方涌来,李家军已是瓮中之鳖。
可似乎,李婉姬不惧!
“那要么试试?”只见她无丝毫惊慌,嗜血般的瞳孔里,只有不甘和凶狠,“本宫也想看看,苏孟德会不会力保你这挑拨离间之徒!”
沐晚顿心中有了数:这女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何来挑拨?”于是,她柳眉一挑,轻笑道,“婳月不都是按皇姐的意愿行事吗?”
“……”李婉姬又被噎住。
“听着,栽赃苏秦卿的是你!”沐晚唇角勾出一朵美艳绝伦的笑花,犹如暗夜里的嗜血罂粟,“而我,不过是一颗忠心照朝廷的迂腐之人。从没信过,你李婉姬会害我。”
李婉姬:……
彻底被噎死。
——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中,苏孟德秘密审讯秋梨。
“说,谁指使你栽赃苏秦卿的?”毒糕事件,他只剩这一点疑惑。
“长,长公主。”一颗小心肝被折磨了整晚,秋梨再也招架不住。
“婳月可知?”
“她,她死也不信幕后黑手是李家的人。”寒蝉若禁的秋梨,在连连吞着口水中如实汇报,“还,还说春桃是,是存心挑起朝政动荡。”
“……”苏孟德彻底无语。
——
就这样,一启毒糕事件,让沐晚把所有人都捏在手中玩。苏秦卿、苏孟德、李婉姬都吃了哑巴亏,却又都拿她没法。
以致于这厢马车中,李婉姬抓狂般的不甘。一把捏起沐晚的手腕,她怒目狰狞,咬牙切齿:
“顺水推舟!你够毒!”
后者淡淡冷笑:“彼此彼此。”
见她从始至终都能这般稳如泰山,仿似将生死已置之度外?李婉姬在杀气凛凛中,没法不心有迟疑,便倏然丢开她的手腕,昂起下颚傲慢试探:
“不过本宫也很好奇,你是如何让苏孟德明知爱女被栽赃,还……”
“他的爱女,不是我吗?”沐晚打断,手托腮,冲她眨眼卖萌。
李婉姬:……
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被她噎住。
当然了,沐晚也不敢掉以轻心。今晚并非要跟长公主为敌,而是要将其收入囊中。便收起打趣,义正言辞道:
“不管苏孟德曾经的爱女是谁,今后他只有一个女儿,我婳月!”
“何妨?”难忍怒火,李婉姬誓不罢休,“你父女二人已是我囊中之物,陈仓能不顾及你们性命?尤其是苏孟德!”
“陈仓会不会顾及,我不知。”沐晚悠然接话,直直盯着她,眉眼弯弯藏住目光中的犀利,“我只知坐山观虎斗的那人,不会顾及你李婉姬的性命!”
话落,李婉姬瞳孔倏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