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伙儿在沐晚的煽动下,矛头已一致对向自己。航叔愤恨眯眸,继而冷笑勾唇,对沐晚挑眉道:
“我可以认为,你这书是说不下去了吗?”
此话怼得略有失水准,看得台下的某男叹气摇头。
而沐晚也趁机拿出谦恭之态,对航叔低头拱手道:
“说书是您之所长,民女从未想僭越。不过是抛出几个疑问,迫使先生说出真相而已。毕竟……”说着抬眸,秋波微动中,她语气缓和,字字诚恳道,“每个人都应该被尊重,功过对错,可留后人去评说。但短暂一生所经历的,不应该被掩盖、被曲解,对吗?”
这话一出,航叔再不好推辞,更不好继续跟她抬杠。否则,就是风度尽失。于是,他叹口气走到台前,将那些隐藏曲解的真相,缓缓道来。
*
原来,镜月先生少年时,曾为蜀国一神秘部落的巫师。因天资聪颖,相貌脱俗,被大祭司相中,欲接受“继任祭司”的洗礼。
本是桩好事,可不知为何,镜月居然很抗拒?于是,在洗礼开始的头天晚上,他潜逃了……
祭司出逃,触怒天神。所以当晚,山洪暴发,将该部落一干人等全部埋葬!
而出逃的镜月,无疑躲过了这一劫。自此开始,他就被人神话。该部落以外的世人,自是不信什么“触怒天神”,认为镜月能预知天象,是以才在当晚选择出逃。
那么事实到底怎样,我们咱存疑。
只道镜月虽逃过山洪暴发的主灾区,却也在途中遇险,被倾盆大雨所困……
无独有偶!
当天晚上出逃的,还有陈碧落。
她一袭红妆嫁衣,却满身伤痕昏倒在大雨滂沱的泥泞里。于是相遇后,镜月背着她一步步翻山越岭,来到蜀山的另一部落,名“经劫”。
该部落以“研究草药”著称,信奉“药仙之道”,早就令镜月心生向往。因此,他和陈碧落安心在部落里住了下来,很快就互生情愫,有了夫妻之实。
一切看似向着美好进行,镜月却有两块心病……
其一,陈碧落从未坦白来历,更是对相遇那晚身上的大红囍袍,无任何解释。不免让镜月心生担忧,自己会不会抢了他人之妻?
其二,经劫部落的草药研究,慢慢朝着“巫蛊之术”发展。且,陈碧落很感兴趣,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这无疑与镜月信奉的“药仙之道”相悖,理念不同的两人,如何能携手白头?
虽心有担忧,镜月却也没阻止陈碧落的兴趣所向。毕竟巫蛊之术在经劫部落,只停留在“钻研、试药”阶段,他们并没用这玩意儿去害人。加上自己也算“寄人篱下”,有何资格去给对方的“事业”评头论足?
至于陈碧落的来历,镜月更是从不逼问。他相信总有一天,爱人会给他坦白的……
可这一天,似乎来得太过突然!
就在陈碧落为他诞下女儿的次日,宫里的人追来了,要他们交出“太子妃”。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出逃的新娘竟是……
可,并未听说太子大婚啊!
还有这陈碧落,既是许给太子的,为何又要出逃?
对此,陈碧落没给出任何解释。她抱着婴孩走出房间,面无表情的随宫人而去。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
“此乃太子骨肉!尔等若敢为难部落里的人,我就抱着孩子,葬身于这蜀山之下!”
听得镜月一脸懵……
这明明是我的亲闺女,怎就变成太子骨肉?
可陈碧落仍不给解释,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加上孩子早产一月,且那晚女人也没落红,镜月不免心生怀疑:难道,孩子真不是他的?
谜底不解开,镜月寝食难安。
不久后便收拾行囊,悄悄踏上了去往京城之路……
*
故事讲到这里时,航叔突然止住,皱眉沉思道:
“之后发生了几件匪夷所思的事,老夫也不尽了解。”
见他样子不似作伪,沐晚便问:“何事?先生不妨直说。”
航叔假装理了理思路,实则暗暗看向台下的某男。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他才开口:
“其一,当时的镜月乃一介布衣,无后台无背景。那来到皇城后,他是怎样顺利进宫,觐见太子的?”
闻言,沐晚也不免沉思起来……
一般来说,平民布衣若想觐见太子,除非有“超乎寻常的技艺”傍身。所以沐晚推测,镜月的手段无非两种:要么,用“经劫部落所学的药理和医术”做诱饵,谎称为太子瞧病;要么,用“之前做巫师那部落”的什么技艺,谎称为太子献技。
可镜月出身的那个部落,航叔连名字都没道出。是有所隐瞒,还是真不知?
沐晚暗暗存疑。
而一边的航叔接着讲道:“其二,跟太子相见的第一眼,无任何交谈。镜月便确定陈碧落诞下的女婴乃自己亲骨肉,而非太子的,这又是为何?”
竟有如此诡异之事?见航叔表情不似作伪,沐晚不免也深感费解。
“其三,据知情人士透露,那天镜月没跟太子说过一句话。两人只眼神交流了片刻,镜月便料定,陈碧落已被太子打入天牢,为何?”
我去,越说越诡异了……
沐晚暗暗咋舌,不禁暗想:莫非世上真有读心术一说?镜月读到了太子的内心?
“最后,为救陈碧落,镜月只写了一个字,买通太监送给了皇帝。那陈碧落便被释放,女婴也回到夏家由夏之清抚养,为何?”航叔总结道。
沐晚皱眉接话:“只写了一个字?何意?”
航叔转过头来看向她:“姑娘不信《一笔改命》,然而这事,确属事实。”说着顿了顿,回忆道,“据知情人士透露……”
“等等!”沐晚打断,“先生可否讲明,你的知情人士是谁?”
并非刻意抬杠,她认为这个很重要。
只因航叔提出的四个疑问,确实很令人费解。如果他没撒谎,那保不准是这个“知情人士”,在胡编乱造。
可世上有谁能骗过,智慧卓群(鬼精鬼精)的航叔和某男?沐晚表示,只可能是镜月本尊!
(老天:还有你嘛!忘了之前你是怎么耍某男的?)
然而,航叔给出的回答却是……
沉默!
哦不,在沉默中看向台下的某男!
而某男只用一个冷笑,便让沐晚如醍醐灌顶……
顿觉自己这问题很白痴,所谓的“知情人士”,不就是他这个“天外来客”?他乃“天神降临”,还能不知人间事?
可刚刚这样想着,就听见台下有人接话:
“还用问,知情人士便是罗门嘛!”
“就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居然想不明白?”
“……”
扰得沐晚一阵尴尬,却也觉得他们所言不无道理。罗门的存在,就是搜集各国权贵隐私,蜀国太子自是也不例外。
这么看来,“天外来客”不过是因为掌控了罗门,才被神话的?那之前的罗门主公苏孟德,又算什么?
一时间沐晚脑子有点乱,便朝航叔真诚道:
“抱歉,打扰了。先生接着讲!”
航叔微微白她一眼,吸口凉气继续道:“据知情人士透露,皇帝看到镜月写的那个字后,立马宣他入宫觐见。可镜月非但抗旨不尊,还在当初他写的那个字上补了一笔,皇帝便饶了他的抗旨之罪。”
沐晚听得愈发疑惑……
蜀国先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传闻他喜怒无常、残忍暴虐、杀伐果断,有时候连亲骨肉都不放过,以致于先前的蜀国朝政荒废、民不聊生。
他为何会对镜月格外开恩?
是传言有误?还是当时镜月写的那个字,读到了皇帝的心?
沐晚不知,只在不知不觉中,又萌生对镜月先生的好奇,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有读心术。而一边的航叔仍在继续:
“尚不肯定,是不是因镜月写的这个字而起。半月后,蜀国就发生政变,太子霁弘起兵造反,逼得皇帝流亡蜀山。亦是不知天意还是凑巧,流亡的皇帝,竟被经劫部落所救……”
说到这里时,航叔捋着胡须,悠然转向沐晚:
“之后的事,想必沐姑娘也略有耳闻吧?”
“嗯。”沐晚点头,“如猜不错,之后就是蜀国百年来最神秘的一战。经劫部落用巫蛊之术,击退了太子霁弘的十万大军。皇帝得救,回到宫中,废了太子!”
“然也!”航叔亦是点头,继续道,“自二任太子,也就是现如今的蜀明帝即位后,蜀国朝政稳固,再无动荡。”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一笔改命》……”沐晚轻叹。
航叔笑笑打趣:“姑娘现在可心服口服了?”
沐晚尴尬一笑,点头默认,继而道:“但我还有个疑问,镜月最初所在的部落乃何名?被指定为继任大祭司,这不是好事吗?他为何要逃?”
“那已被山洪湮灭的部落,所有一切都被埋入黄土,无从考证。”航叔感叹了句后,皱眉犹豫了下,“至于镜月为何要出逃,个中缘由并非老夫不愿透露,而是难以启齿啊!”
似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沐晚便也不再追问,可架不住台下众人的胃口已被吊起。所以,在大伙儿的纷纷催问下,航叔只得无奈开口:
“只因那部落甚为妖邪,继任祭司需由前任大祭司狎玩数日,才算通过洗礼。”
这话一出,全场顿又是哗然一片……
无需航叔解释清楚,众人皆知“狎玩”二字意味着什么,娈童!
哦不,是对美少年有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