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说笑了!”陈仓秒答,抬眸笑笑道,“末将尚未婚娶,膝下哪有千金?”
闻言,沐晚本能的暗暗松口气,可转眼有峨眉微蹙……
陈仓怎就知道樊无忌没娶妻?按常理说,陈仓对樊无忌应该一无所知啊!
却见那厢的夜幕山同样怔了怔,没料到眼前之人竟不入坑。
而其实,陈仓只是反应敏捷,思维聪慧:既然夜幕山一开始就质疑公主这个“赢王”是假的,那他又岂会猜不出,刚才那句话是夜幕山在挖坑?
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对方越强调“樊无忌有女”,就越说明此人光棍一条,压根没婚配!
所以此刻,陈仓的反应敏捷和超强心理素质,只有陈啸悄悄看在眼里。顿感此人能力非凡,能担大任!
夜幕山似是依旧没认出眼前之人是陈仓,一方面,陈仓经过了很好的化妆;另一方面,在夜幕山看来,陈渊死后,苏孟德身边除了陈仓已无可用之将,横竖都不会派陈仓来送亲。
于是,他幽幽的眸光略过陈仓,转向一边的沐晚,阴沉问道:
“你到底是谁?何以如此了解昊宇?”
沐晚转过眸来,意味深长的跟他对视。柳眉一挑,瞳孔里有千言万语:
“襄王认为呢?”
“……”夜幕山不语。
女人温柔的目光,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致于有那么一瞬,他瞳孔里的她,竟是已故晚儿的那张脸。
恍若隔世中,夜幕山的眸光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可转眼女人就换了副做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话锋一转道:
“未知昊宇哪里做得不足,何以让贤弟这般针对我?”
夜幕山表情一丧,立马从如梦似幻的“遐想”中走出……
该死!
明明是风格迥异的两人,怎就从她身上看到了晚儿的影子?莫不是自己相思成疾,产生了错觉?
懊恼之际,却见女人从怀中取出晋昊宇的腰牌,潇洒往桌上一丢。
这下可让众人跌破眼镜……
陈啸和夜幕山几乎是同时凑到桌边,睁大眼睛朝那腰牌看去,险些脑袋撞上脑袋。
唯沐九针在一边岿然不动,很清楚那腰牌不可能是真的,即便这位冒充者是晋昊宇派来的,晋昊宇也绝不会将如此贵重之物交与他……
所以,沐九针很担心夜幕山会看破腰牌的玄机,担心此人会对晋昊宇的人不利。便眼珠一转,突然喊道:
“赢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行礼?”
晋国众人此刻哪还有分辨能力?
话落,他们齐刷刷朝沐晚跪拜……
夜幕山自是不会参与其中,他拿起那块腰牌,瞧得甚是仔细;
他身边的某男,则眼巴巴瞧着他,忐忑不安等待他的结论。真希望他能一口断言,那是假的!
片刻后,却见他深深吸口凉气,继而放下腰牌,一脸狐疑的看向沐晚。
陈啸的心顿时一沉……
看来腰牌是真的,这女人居然跟晋昊宇还有一腿?
藏住醋海翻波,他故作震惊的看向沐晚:
“苍了个天,你还真是晋昊宇?”
“……”沐晚懒得搭理。
“……”夜幕山亦他无视。
两人忙于四目对峙。
一个微眯起的眼缝里,迸出火一般的质疑。大脑不断思索,婳月何以得到了晋昊宇的腰牌?
一个冷冷斜视中,藏着嘲讽和恨意。
这种状态下,某男只能唱独角戏。但见他眨巴美眸,看看沐晚,又看看夜幕山,开口道:
“喂,她是你兄长诶,你咋还认不出?”
这种低劣的搅屎行为,夜幕山不屑于搭理。
陈啸却没完没了:“你丫该不会是,妒忌她长得比你帅?”
无人理会,冷场继续。
“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她证实了身份,这事要么就算了?”某男继续逼逼叨叨。
嘴上说着算了,可那“猥琐”的语气,整个一唯恐天下不乱!
“闭嘴!”
秒遭到男人女人,异口同声的朝他开喷。
某男:……
很糗的抹了把俊颜,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
身边的夜幕山和沐晚,被他的叽叽喳喳弄得甚为烦躁,均没法再冷静的各自腹诽。
尤其是夜幕山,想不通身边的人怎一个个都搭上了郑国苏家?
如是腹诽中,夜幕山很想直接问出口,却也知不行。毕竟现在没任何证据证明,眼前之人是婳月在假扮赢王。
于是,他突然拔剑架在沐晚脖子上,趾高气扬的问:
“说!腰牌你何以从昊宇那偷得?”
只能先抛出最没水准的推测,再想办法一点点让她露出马脚。
至于陈仓,虽第一时间赶过来护主,拔剑指向夜幕山,却同样压着满腹疑惑:公主缘何有真的腰牌?她跟晋国那什么赢王,真有牵连?
唯某都督端着茶杯,冷冷斜视中,心里呐喊:
奸情!
奸情!
当事人却从容不迫……
在下马车的那一刻,沐晚就料到和晋昊宇之间,终是说不清了。
“偷?”她哼哼几声冷笑,冲夜幕山凛眉一挑,“这个词,还是用在襄王身上合适!”
“少废话!”夜幕山一声喝,凛凛剑锋在沐晚脖颈边压紧了些,咬牙切齿的问,“说!你和罗门什么关系?”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不明就里的众人狠狠一惊。
沐九针和陈仓均瞳孔放大,深感疑惑的看向他。
陈啸则目瞪口呆,暗想:这特么从哪儿说起啊?老子的罗门,和这蠢婆娘毫无牵扯!
沐晚心里也咯噔了下;
一时间,众人皆理不清头绪……
直到沐晚柳眉一挑,悠然笑问:
“襄王何出此言?”
“昊宇断不会将腰牌送人,尤其是女人!”夜幕山放下剑,阴狠朝她逼近,“他武艺超群,能偷走他贴身之物的,四国内除了罗门,还能有谁?”
他认为这是最大的可能性,否则晋昊宇没理由失了腰牌。
某都督却对他话里的前半句比较感兴趣,顿不厚道的犯嘀咕:晋昊宇为毛不太可能将腰牌送给女人?难不成,他是个弯的?
至于沐九针……
“女人?”
他瞳孔狠狠一张,走过来震惊的看着沐晚。万万没想到,这个赝品赢王竟是女子假。
“这都看不出?”夜幕山咬牙切齿道,“沐九针,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她是晋昊宇派来的吧?”
沐九针没回应,愣愣看着沐晚。
“告诉你,她才是婳月!苏孟德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棋子!”
夜幕山这话一出,沐九针才猛地缓过神……
双唇翕动,正准备开口问什么,被桌边的某男抢先,但见他幽幽接话道:
“捡这个字,用得好!”
唇角勾出一抹神秘莫测的阴笑,他挥了挥手,让高匪将吃瓜群众清场。待屋内只剩他和高匪,以及四个当事人后,才起身走到沐九针面前,犀利的盯着对方,继续道,
“本督也很想知道,苏孟德怎就盯上了她?”
一边的沐晚秒懂他在打什么算盘,深深吸口凉气,静静看戏;
她的沉默,让陈仓顿感心慌,便走上前打圆场,试图阻止陈啸继续:
“回都督!公主乃王爷亲女,此事假不了,有云榭仙者镜月作证。”
说得掷地有声、从容不迫,却见对方根本不上套。
“少扯淡!苏孟德的亲闺女早特么死了!”陈啸恶狠狠瞪他一眼,继而幽幽笑着又看向沐九针,“我说的对吧?沐大人!”
沐九针:……
“哼,郑人!苏孟德,陈仓,你们一个个都自诩聪明,将这女人视为掌中之物!”陈啸吃吃笑着,指向沐晚,朝陈仓肆无忌惮挖苦道,“以为能随时随地的掌控她,耍弄她……却不知,她才是真正的王者!从踏上和亲征程的那刻起,她就在心里把你们玩得团团转!”
犹如晴天霹雳打在陈仓头顶,他极度震惊的看向沐晚……
却见女人仍是那般气定神闲,甚至托起腮帮嫣然看着他,笑而不语。这犹如桃花般的嫣笑,明明似阳春三月般灿烂温暖,甚至让一边夜幕山的眸光也稍稍变得玩味,陈仓却只感毛骨悚然。
可都不及陈啸接下来的这句话:
“所以我敢断言,不出四年,你郑国必亡于婳月之手!”
他信心百倍的说着,裙摆一掀,霸气坐到沐晚邻桌。阴阴冷笑的看着她,坐等她众叛亲离,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然而,女人的心理素质似是比他想的还要强大。沐晚依然沉默不辩解,只将那托起腮帮的嫣笑,缓缓转向他。
似是在说:你以为你是先知么?凭什么这样预言?
又像在说:承蒙抬举!我沐晚命带紫薇,谁也挡不住!
陈仓更感惶惶不安,暗暗吞着口水,朝陈啸追问:
“都,都督何出此言?”
陈啸不回答,自信的眸光直接略过他,看向沐九针:
“但首先,是你晋国!”说着起身走到老人面前,顿了顿后,义正言辞道,“沐九针,别以为她今日救你是真心。你从前怎么对她,这女人必千百倍的让你还回来!甚至让整个晋国陪葬,也在所不惜!”
无半点虚言,据史书记载:婳月在燕国弑夫篡位后,与夜幕山里应外合,一举兼并了晋国。接着是蜀国,最后才轮到郑。
四国一统,她改朝换代,将“燕”的国号弃如敝履,创立新的王朝——周!
自封“婳月女帝”!
“从前?”沐九针难免懵逼。
心想:我与此女素不相识,哪来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