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太子
温林钟2021-06-18 16:063,109

  苏鹤霖这二十多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好歹一堂堂太子,如今竟被人追的躲在狗窝过夜。

  青石板路映着微微泛红的霞光,不时有马车轧过,阵阵轱辘声吵得让人有些心烦。锦绣城南街边传出一股包子味的白烟,顺着风飘进了某处无人注意的破败巷口。

  巷口的最深处堆落着好几只破竹筐,不知多少年没人用过了。

  那竹筐堆的旁边,是一只骨瘦嶙峋的老狗,懒洋洋的趴在地上闭目养神,可狗鼻子却时不时的抽两下,嗅嗅满是肉包子味的空气。

  忽然,竹筐堆里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虽染些许不净,但手指修长分明,不难看出它的主人定是个身份娇贵的主儿。

  苏鹤霖衣衫不整的蜷缩在竹筐堆里,待他将卡在头上的竹筐扒拉去,露出了那一双亮眸。

  他微微眯着眸子,仰了仰天,阳光刺的他极不舒服,身边的老狗被他这么一折腾也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后便继续打盹,似乎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一样。

  苏鹤霖苦笑一声,感叹自己竟会落得这般下场,流落街头与狗同住且算了,连狗都懒得理自己……

  鼻间的包子味越发的刺激着苏鹤霖的味蕾,他摸了摸整整一日滴水未进的肚子,忍着身上的伤痛扶着墙站起来,准备找点吃的。

  就在他前脚刚迈出巷口,迎面便见大批的官兵正沿着南街一路搜寻,声势浩大,眼看就要搜查到他落脚的巷口了。

  苏鹤霖心中一紧,连忙躲了回去。

  此地不宜久留,这下他连吃口热乎包子的机会都没了!

  苏鹤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娘,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那件与现在自己的形象格外不符的外袍,那可是他唯一值钱的物件了。

  他咬了咬牙,将外袍脱下,盖在了老狗的身上,拍了拍它的狗头,轻声惋惜道:“狗兄,便宜你了,算是报你收留一夜的恩情,有缘再见。”

  说罢,苏鹤霖便穿着里衣,埋头朝着于官兵相反的方向走了。

  苏鹤霖虽贵为太子,可品行却奇特的很,殊不知跟谁学的一套市井言行,用起来竟得心称手的,也难怪能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些天。

  不过苏鹤霖到底还是打小就被他那皇帝老子灌输着诗书经纶,以至于路子没走太偏。

  他路过某户倒霉的人家,顺手牵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条丧家犬——即便他是丧家犬。

  他心道:待日后有机会,定会将外袍归还,若是没机会……那就算你们倒霉了。

  同丰茶楼是锦绣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想打听那群反贼的消息,此地无疑是苏鹤霖首选之地。

  苏鹤霖紧挨着茶楼靠窗的角落里坐着,一来不引人注目,二来恰好可以从这里留心到官兵的动静。

  “满大街的官兵,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

  同坐窗边一侧的一桌茶客吸引了苏鹤霖的注意,他微微偏过头,目光望向窗外,耳朵却一直听着这二人的谈话,那双藏在斗笠下的眸子半眯了起来。

  那人的同伴听罢,脸色一白,扫了一眼四周,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沉声说道:“张兄刚从崇穗剑庄下来有所不知,这人可是咱们的太子殿下,犯得可是杀父弑君之罪啊!”

  “李兄,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张兄闻言,瞳孔一缩,捧着茶盏的手猛的抖了抖,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李兄,见其神情不似在开玩笑,脸色便更加苍白了。

  崇穗剑庄远在锦绣城之外,自江庄主接管剑庄后,便避世不出,与世隔绝,再加之现下江国无帝之事不易大肆宣扬,所以崇穗剑庄的人不知道先帝驾崩之事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崇穗剑庄的人为何突然下山入世了?

  苏鹤霖眉头紧锁,听到“杀父弑君”这四个字时,嘴角抹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杀父弑君……这还真是个“好名声”啊!想不到他苏某人半生尊荣,不争不抢,从不露一丝锋芒,最后竟是以杀父弑君的名头被世人皆知。

  这当真是下的一局好棋!

  “这江国现下无帝,在逃太子爷下落不明,好在花大人及时带领几位宫主出现,不然,江国怕是完喽!”眼前的这位李兄脸上写满了崇敬之意,听这语气,必是花子驭那厮的忠实追随者。

  “杀父弑君有违人之所为,想不到太子竟是这种人,真是让人可鄙可弃!”

  苏鹤霖自知无能做到天下人皆赞许的地步,但亲耳听旁人当着自己的面这般辱骂,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遭,不禁将目光转向了那二人打量了片刻。这二人倒是平平无奇,唯一引得他注意的是那位张兄身边的包袱。

  包袱露出了一角乌黑的雕花物体,花纹奇特,还泛着一点血红色。虽看不出到底是何物,却给苏鹤霖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二人口中的花子驭乃江国护国女将宁嫣漓同父异母的弟弟,听闻其生母是青楼女子,所以不怎么招人待见,二十多年了也未曾入宁家的族谱。这人年幼时不慎走丢,后不知怎的,宁老将军又将其寻了回来,蒙其父女的面子才得以入宫。

  印象里,花子驭这几年间一直默默无闻,不怎么引人注意,就连苏鹤霖也只是偶尔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想不到这短短数日,花子驭竟一步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就连宫里那些老臣都对其马首是瞻,看来这算盘打的够久。

  只是让苏鹤霖想不明白的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何来的胆量和能力敢觊觎皇位?甚至是逼他流落街头,派人前来追杀!以他苏鹤霖现下的名声和威望,对花子驭完全构不成威胁,他大可直接称帝,可为何宁愿使江国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也不肯自己称帝?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苏鹤霖听了一通,知道锦绣城不宜再久留,不然被官兵抓到是迟早的事,花子驭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既然全天下都知道他这“杀父弑君”的名头了,在没有扯下花子驭的真容前,他只能继续像个孙子一样东躲西藏小心翼翼了。

  苏鹤霖起身准备结了茶钱离开,伸手探了探衣袖,又摸了摸身上所有能装银子的地方,突然尴尬的苦笑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可是逃命出宫的,身上的衣服都是“借”来的,更别提银子了。

  好在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不然可就要被别人瞧见了他这副窘迫的样子。

  若是让人知道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竟连茶钱都结不起,岂不是丢尽了脸!

  苏鹤霖环顾四周,佯装若无其事的向门外走去,没错,他要喝霸王茶!

  毕竟苏鹤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经验不足,哪里骗得过在茶楼混迹多年视财如命的小二?

  他刚抬腿没迈两步,便被小二拦了下来。

  “这位客官,您的茶钱还没给呢!”小二将手上的抹布往肩上一搭,伸手挡去了苏鹤霖的去路,一双机灵的小眼睛警惕的打量着他。

  被小二这么一番打量,苏鹤霖浑身不舒服,他扯了扯嘴角,淡定的笑道:“小二,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这儿的每一个茶客我都记得,您那壶茶整整十文钱!”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鄙夷的盯着苏鹤霖,语气也从变得不客气了起来,“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小二话音刚落,整间茶楼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众人纷纷探头往这里看。

  还好苏鹤霖在逃的这几日已经磨炼出了一张厚脸皮,见这小二不好骗,索性直言:“非也,我不赖账,我赊账!”

  “……”

  小二闻言,毫不吝啬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怎么会有人如此不要脸,说这话心都不虚一下,看这打扮,这账怕是要赊到他坟头草长满了。

  苏鹤霖也是欲哭无泪,毕竟他这个太子,穷啊!

  “没钱?没钱喝什么茶?连茶钱都结不起,看你这穷鬼样儿也就人值点钱,要么把你卖青楼去,要么就留这当苦工!”

  真叫这小二说准了,他浑身上下还真就人值钱了。

  小二说着,便要上前拉扯住苏鹤霖,苏鹤霖向来不喜欢与旁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被小二这么一拉扯,眉头紧锁,脾气顿时上来了。

  又好巧不巧的,小二的手不知道是成心还是无意,隔着外袍碰到了苏鹤霖怀里的锦囊。

  苏鹤霖目光一冷,一掌将小二推开了五六步。

  小二的脚下没站稳,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柱子上,捂着胸口,下一刻,便有数名壮丁围了上来。

  苏鹤霖不想和这些壮丁动手,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但那些官兵的动静又从南街传了回来,听声音离茶楼很近了。

  苏鹤霖暗道一声完了,看来他今日甭想从正门大大方方的离开了,既然如此……走窗户还不行吗?

  同丰茶楼之下便是河道,不深却也不浅,一直绕过大半个锦绣城,只要入了河道,想被抓到便不是那般容易了。

  顾不得多想,苏鹤霖一把将身边的桌子掀向小二众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向窗外纵身一跃,跳进了这河道之中。

继续阅读:第二章 沉睡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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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魔灵当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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