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弟子闻声退下,不多时便用一根捆灵索束着一只灵踏上了演武台。
那灵显然是被眼前这么多灵师给吓傻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本就透白的脸一下变得更白了,好像阴曹地府里勾魂的小鬼儿似的。
“千风掌门,这又是何来一说?”说话的便是与翼凌宗齐名的仙门万壑山长老争青。
万壑山虽与翼凌宗齐名,但门中修为混杂,有修武的,也有修灵的,以武居多,整个门派的灵师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不像翼凌宗那般主修灵。
苏鹤霖打量几眼争青,此人身材健硕,一看便知是少见的武灵双修之人,而他门下的那些弟子多数也都魁梧粗犷,翼凌宗的那些小崽子们在旁边显得格外柔弱不经风吹一般。
同样的年纪,一个野蛮如虎,一个清雅似仙,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苏鹤霖不禁摇摇头,“啧”了两声。
柳千风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灵,说道:“此乃我门中一名弟子的灵,方才来报说知晓失踪弟子们的下落,刘子图,你倒是说说我那几名弟子去哪儿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集在了那只被称作刘子图的灵身上,苏鹤霖这才注意到那刘子图竟是个书生模样,怪不得胆子这么小,想来应该是只灵奴。
“回……回掌门,他们都被……杀了!”刘子图抖了抖,颤着声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此话一出,包括柳千风在内的众灵师无不震惊,那柳千风像受了极大的打击,厉声追问道:“死了?怎么死的?你可见到是谁杀的?!”
苏鹤霖心生不妙,担忧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陆赢川,想着若是被刘子图认出来了,他二人该怎么逃出去,但陆赢川却一脸镇静自若,好像这事儿与他无关一样。
就在刘子图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个一二三时,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直逼向自己,刹那间意识里传来一阵轻屑又满是危险的声音,威胁自己想清楚再说话。
刘子图一个机灵,赶忙说道:“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柳千风眯了眯眼睛,狐疑道:“你身为灵奴,自己的主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我当时昏过去了。”刘子图的理由太过牵强,显然是没有一个人信他的,但众人好似也无意去追究。
柳千风怒哼一声,气刘子图如此不争气,接着问道:“你还记得当日多少情景,如实说来,若能捉到真凶,本掌门便帮你再寻一个宿主。”
刘子图一听,一脸的感恩戴德,想了想,回答道:“那日晚上,主人他们拿着那个什么太子的画像巡视,结果竟被一个男人给虐杀了,连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当时我便昏死过去了,再一醒来便看见主人的尸体正被一团灵火烧灼着。”
画像?
苏鹤霖怔了一下,猛地转头看向陆赢川,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日陆赢川到底为何杀了那几人,甚至还将他们的灵一同灭了,原来是……那他岂不是在那时便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苏鹤霖的脸色有些复杂,陆赢川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朝着他笑了笑。
“看来此人也是位灵师,灵火乃灵师之精气所化而成,可熔炼万物,更是能够约束灵,身死后若是被灵火灼烧,便只能灰飞烟灭,就连化为灵的机会都没有,可见此人到底有多心狠手辣!”柳千风怒道,那双眼睛仿佛吞了对铜铃。
此时,苏鹤霖隐约听到人群中开始有人感慨道:“真是可怜呐!”
他不禁冷笑一声,瞧着柳千风那副样子,他似乎已经能够提前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只见柳千风接着说道:“若我记得不错,那孽障苏鹤霖也是个灵师,虽然已经成了个废物,但使出灵火还是轻而易举的,前几日听闻此人已经抵达岚云镇,定是他途中偶遇我门中弟子巡视,这才痛下杀手!”
“我听闻这苏鹤霖好像弑君夺位来着,被花子驭和几位宫主一路追杀,难不成人已经混入了灵澈府?”
“此等心肠歹毒之人,绝不能纵容姑息!”
……
耳边响起阵阵的辱骂声,如同数百只苍蝇一样不停在苏鹤霖耳朵边嗡嗡作响,吵得他心烦,他冷冷地扫视着这些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甚至从未见过的人,这一张张嘴脸当真是恶心又可笑,他们对他的了解可比他自己要多。
这些灵师的反应正中了柳千风的下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之意,趁机又问刘子图:“刘子图,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演武台上可有那画像上的人?”
刘子图闻罢,当真睁大了眼睛,盯着黑压压的人头瞅了许久,末了一无所获的摇了摇头。
他可是认不出,毕竟那画像上画的,岂是一般人能长成的样子?
苏鹤霖心想,他还真要谢谢花子驭将他的画像画成那副挫样儿,不然现在早就被柳千风抓去大卸八块了,不过为何花子驭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直接将真实的画像张贴出来岂不是更容易找到他?
难不成他苏鹤霖在花贼眼里……就长成这样?
刘子图的反应让柳千风气的面色铁青,谁承想这厮一问三不知,愣是个没眼力见儿的蠢货,他努力平稳了一下心神,一脸正气的对众人承诺道:“孽障苏鹤霖不仅灵师的耻辱,更是我江国之祸害,于情于理诸位都不能坐视不管!诸位若是在灵脉发现苏鹤霖,务必一除为快!”
柳千风说的义愤填膺,险些让苏鹤霖自己都想承应下去。
忽然,一阵清晰的“咯吱咯吱”声传入了苏鹤霖的耳中,他寻声望去,竟是从陆赢川的嘴里传来的,只见他满眼寒意地扫视着众人,最终将目光锁在了最前面的柳千风身上,一口贝齿被他咬的咯吱作响,双拳不知何时已经攥出了根根青筋。
就连苏鹤霖都忍不住被他这股怒意吓了一跳,生怕他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陆赢川。”苏鹤霖沉声轻唤道,右手直接握住了陆赢川的左拳。
“人明明是我杀的,可他们却在侮辱你……”陆赢川猩红着眼,转过头望向苏鹤霖时,眸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苏鹤霖望着那双眼睛,隐隐好像看到了一层淡薄的雾气,他不由得一愣,心道:他是哭了吗?
他眼神顿时温柔了下来,摇了摇头,认真的对陆赢川说道:“他们说的没错,这就是我,你若是现在冲出去,咱们两个谁都不能活着走出灵澈府,之前的一切也都将前功尽弃。”
“苏仇,你……”陆赢川皱着眉,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苏鹤霖见状,心里清楚他在想什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无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清者自清,相信我。”
陆赢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不像话的男人,恍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他从不相信什么真相大白或是清者自清,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又如何被搞得家破人亡,囚禁百年?而至今他醒来,不还是什么都没等到?自己都是这副模样,他苏鹤霖又能如何……
陆赢川微作沉默了片刻,随后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他将自己的手从那人的手中抽了出来,在他的诧异的注视下,突然自人群中走了出去。
“你做什么?”苏鹤霖惊慌的想要阻止,但陆赢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好一个绝不纵容姑息,好一个一除为快,老头儿,你说苏鹤霖杀了人,可有证据?”
一瞬时,整座灵澈府皆被一股强大的危险气息笼罩着,那刘子图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以迅雷之势在众人面前化作一缕青烟遣散了,紧接着众人感到一阵压迫感自身后慢慢靠近,惊起林中飞鸟,四周的灵草眨眼见枯萎不生。
他们顶着那股杀意心惊胆战的回过身,却见一位红衣男人如地狱而来的修罗一般,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来,一头墨发无风自舞,那人沉着脸,嘴角扬起轻蔑且危险的笑意,口中每说一个字,都如同催命符一般。
陆赢川的出现,无疑让这些灵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周身三丈以内无人敢近身,纷纷为他留出了一条宽敞大路。
灵澈府的弟子见状,纷纷挡在了柳千风的身前,作出了随时开战的状态,心里虽恐惧,但脸上却不曾表露出来。
那柳千风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当即对陆赢川使上了探灵术,随后惊诧地愣在了原地,脸色如同刚长熟的茄子似的,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已然出卖了他最真实的想法,“不可能,怎么会……他竟然没有灵,空凭肉身便有这么强大的灵力……不,这哪里是人啊?”
苏鹤霖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便也能感受到,就在陆赢川经过的那短短几步路上,已经有不下两百人对他使用过探灵术了,而这些人的脸上最后无不与柳千风是一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