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袭袭,篝火摇曳,三人就地歇息的歇息,调息的调息,无人注意到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一道黑影从林间掠过,落在最高的竹峰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的盯着篝火旁的三人,过了片刻功夫,黑影突然展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出了林子。
皎月之下,那黑影竟是一只健壮的苍鹰。
苍鹰向着锦绣城的方向飞去,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那堵厚重的宫墙遮不住通明的灯火,放眼整个锦绣城,唯有那座偌大的红墙黄瓦显得格格不入。
一位灰衣少年站在城墙之上,冷漠的俯视着整座锦绣城,那只苍鹰正立在他瘦小的肩膀上。
灰衣少年莫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眉宇间英气十足,精致的五官透露出几分稚嫩,耳边一缕发丝被一只鹰形发扣束着,高挑单薄的身形很难让人将他和苍鹰联系起来。
苍鹰在少年的耳边发出几声鸣叫,似乎是在传递什么消息,只见少年眉头微蹙,脚下轻点,转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飞速向大殿奔去。
殿内,龙椅之上正坐着一位儒雅书生打扮的男子,白衣着身,一把纸扇于手中把玩着,脸上一副和善的笑意。
“大人,花姑在城外竹林发现苏鹤霖和阿若的踪迹了。”灰衣少年站在殿下,拱手向花子驭禀报,肩头的那只苍鹰一脸敌意的盯着他——这个男人让它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花子驭收起纸扇,脸上依旧挂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笑容,可眼底的寒意与杀气却让灰衣少年忍不住有着远离的冲动。
“很好,看来你的那头鹰没白养。”花子驭放声笑道,眼神停留在那只叫做“花姑”的苍鹰身上。
秦小五低着头,没有回应花子驭。
待花子驭笑够了,便接着说道:“崇穗山庄的人来了,那把阴木梳已经重现人世了,苏鹤霖必定会带着青衣令前往南寻山,咱们就等着好戏开台吧!”
“不用抓他们回来吗?”秦小五有些欲言又止。
花子驭瞥了一眼他,说道:“你知道猫鼠游戏吗?现在抓回来岂不是没了很多乐趣?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只要裴恩若不妨碍我的计划,我保证不动她。”
秦小五听罢,神色复杂,沉声道:“多谢,小五告退。”
花子驭慵懒的侧倚在龙椅上,挥了挥手,示意秦小五退下。
大殿恢复了一片死寂,空荡的殿宇内只剩下花子驭一个人,他不急不慢的起身,回过头细细打量着身后的龙椅,眼神愈发冰冷狠厉,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直至消失。
天下多少人都垂涎的地位,如今就这样被他轻易得到了,那些曾将他踩在脚底下的人,正在一个接着一个为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就在此刻,在殿内唯一一处黑暗无光的角落里,渐渐潜出一个黑影。
花子驭对黑影的存在似乎早已知晓,从袖中拿出一块包着物品的干净手帕,将它丢向黑影的手中,命令道:“把这东西送回崇穗山庄,告诉江庄主,阴木梳已被罪人苏鹤霖抢走,祸及天下,他自会知晓该做些什么。”
花子驭手中纸扇轻摇,语气阴柔,平静到听不出丝毫的波澜,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一般。
他越是如此,便越是让人觉得此人可怕。
黑影接过手帕,打开看了一眼,只见手帕里包着的是一枚沾染血迹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的“崇穗山庄”四个字已经被鲜血模糊了大半。
“是。”黑影冷冷的应了一声,将手帕重新包好,放进了怀中。
“对了七念,有封信务必给我转至仙门百家手中,他们接下来应该会去岚云镇,我要断了苏鹤霖的后路。”
“属下明白。”
黑影接下任务,重新将身体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刹那间大殿里又一次变得寂静无声。
花子驭负手立在殿门前,抬头望着头顶那轮皎月,嘴角扬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此时远在竹林里的苏鹤霖冷不丁的抖了抖,结果遭到陆赢川的不满:“别乱动!”
苏鹤霖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上半身被扒得干净的自己,苦笑道:“你行吗?”
这三个字一出口,陆赢川顿时像被点燃的烟火一样,“嘶”了一声,反问道:“不过是清理个伤口,要不然你自己来。”
“好好好,你继续!”苏鹤霖连连认怂,乖乖让陆赢川替自己清理后背的刀伤。
倒不是他自己愿意,他确实做不到啊!
不过苏鹤霖不得不承认一点,陆赢川给他的印象是一个狠厉的人物,但想不到还有温柔似水的一面。
“苏兄,你这身子骨也忒弱了,不过才脱了你片刻功夫的衣服,就冷的发抖,苏兄,修者炼体是基本,得跟上啊!”陆赢川一边小心翼翼的忙着手上,一边忍不住碎碎念,如果苏鹤霖此刻能回头看看的话,一定会发现他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
“给老子闭嘴!”苏鹤霖闭着眼,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
陆赢川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笑容不减半分,他将手中被鲜血浸透的湿布条丢在了一旁,随后又从苏鹤霖脱下的衣物上寻了处干净的地方撕下几条来,替他包扎。
“好了。”陆赢川收起最后的动作,目光却丝毫没有想要从苏鹤霖身上移开的意思。
许是陆赢川的眼神太炙热了,苏鹤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赶忙捡起地上被撕的不成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却根本遮不住多少。
“没看够?”苏鹤霖见状,索性放弃了挣扎,反正自己身材不差,被一个大男人看就看了!
陆赢川先是盯着苏鹤霖沉默了半晌,随后悠悠地问道:“你真的有女装癖吗?”
苏鹤霖意味深长的看着陆赢川,道:“怎么?”
“没什么,谁还没个癖好是吧,再说苏兄样貌清秀,扮姑娘也好看……”陆赢川见苏鹤霖不否认,猛地咽了咽口水,心道:完了,看这反应八成没跑了,以后该不会都要面对这样的他吧?
陆赢川苦笑不得,回想起这两次见到苏鹤霖,不是光着上半身就是扮成姑娘,他的眼光不会真那么毒辣,挑中这么个奇货吧!
不过细细一想,日后自己要面对的不仅是个俊郎,还是个会扮姑娘的俊郎,这买卖好像也不亏。
如此,陆赢川顿时释然了。
女装癖就女装癖吧,反正都是他的。
苏鹤霖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陆赢川,他皱着眉打量着身上不修身的衣服,确实也该寻件新的了。
这路途之上,别的倒还好,就是有点费衣服……
这么想着,苏鹤霖的目光不禁停留在了陆赢川的身上。
陆赢川一惊,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家伙该不会是想……
苏鹤霖咧嘴一笑,满满向陆赢川靠近。
太缺德了!
陆赢川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救了人家一命还要被抢衣服,没天理啊!
苏鹤霖看着手里的红衣外衫,笑的很是得意,毫不客气的将外衫穿在了自己身上,还不忘赞赏一句:“眼光不错。”
陆赢川眨了眨眼睛,听到苏鹤霖的赞赏后,嗤笑一声,说道:“喜欢的话就穿着吧,晚上凉。”
听到陆赢川这么说了,一向脸皮厚的苏鹤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穿着他的衣服往翠竹边上一靠,开始休憩。
裴恩若已经坐在篝火边入了梦,篝火在夜风的拂动下摇曳着,火光映在苏鹤霖和裴恩若的脸上,折射出好看的光影。
陆赢川在距离苏鹤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支着头,把玩着垂落肩头的发丝,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苏鹤霖的侧颜。
他也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月落参横,蝉鸣四起,过了一夜的火堆已经燃尽。
裴恩若早早醒来,睁眼瞧见苏鹤霖和陆赢川还在睡,便识趣的放轻自己的动作,免得吵醒这两人。
不多时,苏鹤霖和陆赢川也醒了过来,三人稍作整顿一番后,开始向岚云镇出发。
一路上,裴恩若一直留心苏鹤霖身上的外衫,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消失过,看这两人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了。
看着苏鹤霖和陆赢川的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合时宜,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走在他们的身后。
岚云镇距离竹林不算太远,三人走了两个时辰便瞧见了岸堤。
岚云镇靠近水边,镇上的百姓世代以水为生,所以那处岸堤有着百年的历史,江国许多的商船想要进贡,都要途经岚云镇。
小镇虽繁荣,但从未听闻竹林的那群山匪做出过出格的事,据说是因为此处有仙门坐镇,保一方平安。
苏鹤霖等人上了岸堤,望着四周来往的人群,对这传闻中的仙门产生了好奇。
“陆兄,岚云镇已到,就此别过。”苏鹤霖突然对陆赢川辞别,引得陆赢川和裴恩若一愣。
“哥,陆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吗?”经过一晚上的相处,裴恩若已经和陆赢川结下了“友谊”,自然是不舍得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