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左腿黢紫浮肿,膝盖下面有一处伤口化脓,散发出异味……
王主任蹲下,问道:“同志,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看医不休养?”
中年男人笑了笑,很苦涩,“领导,我是犯过错误的人……”
姚青青插了一句:“领袖都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你还是我们的同志。”
领袖都说了……王主任刚才还犹豫,现在不犹豫了。
“对对对,有伤治伤,这样下去会坏事的,安子沟支书呢?把他喊过来。”
安支书一直在安排抗旱工作,这可是给他长脸的时候。
没想到没长脸,却给他丢丑了。
“安支书,看这位同志的腿。”
安支书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顾同志,为什么你不向我汇报呢?”
事已至此,顾时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安支书,是安队长不让我汇报的,说我给领导添麻烦,死活跟他没关系。”
安支书扬声喊道:“安人杰,给我过来!”
安支书是上级,安人杰跑的比兔子还快,“支书,到!”
“来来来,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顾同志有伤为什么不治?”
安人杰硬着头皮上前,目光闪烁不定,却不敢直视支书愤怒的脸。
他瞥了一眼顾时瑾那浮肿发紫的左腿,头皮发紧,却仍试图辩解:“支书,这……这不抗旱任务紧嘛,我想着顾同志身体好,这点伤忍一忍就过去了,咱不能因为个人问题耽误了集体的大事啊。这点小伤,顾同志自己能挺过去的。”
安人杰刻意避开支书凌厉的眼神,低下了头,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刺眼。
“快送去医务室,让大夫帮着看看。”
把顾时瑾送去医务室,随便包扎一下,治标不治本啊。
姚青青就再多管一回闲事。
“伤的这么重,光去医务室怕是不行吧?要是耽误了,这条腿保不住,顾同志怎么劳动改造啊?”
王主任一摆手,“等下了工跟着我们去公社卫生院吧,真耽误了可是大事。”
姚青青适时拍了马屁,“王主任高风亮节,事事替咱群众着想。”
众人附和:“是啊,多好的干部啊。”
“是个清官,是个大好官。”
没有人不享受戴高帽的爽感,王主任摆摆手,很谦虚地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们不是官,是为人民服务的。”
姚青青带头鼓掌,气氛一定要烘托上去。
一个上午,安子沟浇了二十多亩地,成果是众人所见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别的地块耷拉着脑袋,浇过的地块像获得了新生似的。
王主任督促各大队大队长,回去后抓紧组织人抗旱,把抗旱列为当下的头等大事。
一行人回公社,把顾时瑾也带上了,听说他的腿已经很严重了,幸亏有个老医生给他做了清创,怎么说也得住几天院。
……
姚青青这皮肤,烈日一晒就成了红脸了。
姚青青抓紧贴黄瓜片,做面膜。
盛云泽脱掉外衣,只着一件汗衫,俯下身子问:“累不累?”
“还行,我又没下地,就是这天吧,太热了。”
盛云泽从姚青青的脸上拿了一片黄瓜吃进了嘴里,姚青青打了他一下,“什么样的黄瓜没有?非拿我脸上的。”
“你脸上的香。”
姚青青踢了他一下,没踢着。
“你不是晚上贴这个吗?怎么大白天就贴上了?”盛云泽又凑上来了。
“我脸都晒红了。”
盛云泽仔细看了看,调侃,“还真是红了,像猴子屁股一样。”
姚青青抬手,这一下又是没打着。
“盛云泽,我肚子疼。”
盛云泽赶紧把姚青青抱在怀里,“我带你去医院……”
“让你气的,你不气我就不疼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生气了?来,我不躲了,你打几下出出气。”
姚青青狠狠地掐了盛云泽几下,气消了,委屈还没消,“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骂我猴子屁股,本来人家晒的就红了。”
说着,她又锤了盛云泽几下,力度不大,像是挠痒痒。
盛云泽见状,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眼里满是心疼,他温柔地握住姚青青的手,轻声哄道:“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我不该逗你,来,我给你揉揉肚子,说不定就不疼了。”
盛云泽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姚青青的小腹上,轻柔地揉了起来。
姚青青感受着盛云泽掌心的温度,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她依偎在盛云泽怀里,轻声说:“好了,我是骗你的。”
“那你躺下,我帮你捏捏腿。”
捏完腿后确实舒服。
“盛云泽,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很像的人吗?”
盛云泽说道:“有啊,比亲生的还像,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就有两个长的很像的人,同年的新兵,都以为是亲兄弟,实际上不是。
等过两个月,又没那么像了,顶多七分像,两个人还不是一个省的。”
“云泽,我今天去安子沟,见到那个顾同志了,他腿伤的很厉害,都化脓了。”
盛云泽很是无奈,“那天我带他去卫生所上药了,看样子后来又没人管了。”
“是安人杰不让他去看伤的,说给领导惹麻烦。”
“又是安人杰,这人忒坏了。”
安人杰还欠他们一笔账呢。
“他污蔑咱们,还没查清楚吗?”这个刺扎姚青青心窝子了,不除不释怀。
“没查出来,不过这个人该清理了,不干人事。”
姚青青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盛云泽,我老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害我们呢?我们和他有什么瓜葛吗?”
“要说瓜葛,那就是他有机会来派出所,结果我来了……还有,他是盛良柏二儿子的大舅哥。”
这么一说就有迹可循了,怪不得这么恨他们。
姚青青,“不能就这么算了,安人杰那个人,心思深沉,这次又害的顾同志差点残疾,他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们不能被动地等,得主动出击,一定要找到他的狐狸尾巴。”
“嗯,交给我。”
姚青青手捏着盛云泽的下巴,拧眉思考。
“怎么了,看我长的俊,谗了?”
“去你的,我是没吃过猪肉,还是没见过猪跑啊?跟你说个正事,你见过那个顾时瑾是吧?”
“见过。”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你长的很像?”
“没觉得,他是他,我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姚青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疑惑,“难道是只有我这么认为?我觉得太像了,会不会和你有血缘关系?”
“不会,那个人是北市人,隔着那么远,不会来山沟沟里扔孩子。”盛云泽点了点媳妇的额头,“别替我乱找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