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泽这一觉,睡了近两个小时,睡的真沉。
睁开眼睛,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青青?”
姚青青端着匙子,“张嘴。”
盛云泽张嘴,喝下去的是白开水。
“你怎么来了?”
姚青青盯着盛云泽,“怎么,不希望我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看见?”
“没有。”
“受伤了为什么还捂着盖着?”
盛云泽不想这么快就离婚,这个能说吗?
他还真说了。
“我想在医院多住些日子,不想让你这么快找到我。”
“这是什么好地方吗?还要多住些日子?”
盛云泽的胳膊枕着脑袋,“不是好地方,我不想这么快和你离婚,躲一天是一天,自欺欺人呗。”
他因为前怕狼后怕虎,已经惹过姚青青一次了,这次他选择说实话。
姚青青闻言,手中的匙子轻轻一顿,眼神复杂地望向盛云泽。
病房内一时静默。
姚青青缓缓放下匙子,“先不说这个了,翻翻身,我帮你擦擦。”
天色渐渐的暗了。
姚青青一片一片喂盛云泽吃苹果,看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自己来。”
姚青青绕过他的手,“我拿过有毒吗?不爱吃我就扔了。”
盛云泽赶紧张嘴,“别扔,浪费,我吃了多少有点用。”
“都是屎,有什么不一样?”
听口气更不好听了。
“你不回去吗?”
“早不提醒,这会提醒有什么用?”
“那就找家招待所,明天再回去。”
姚青青睨了他一眼,“你看我像很傻的样子吗?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对,我确实很傻,让你骗来骗去。”
盛云泽拉住姚青青的手,态度诚恳,“我确实做错了,我现在后悔了,很后悔,你说我怎么赔罪?”
姚青青抓起自己的包,“我去找招待所了,你好好休息。”
盛云泽的思路被打乱了,他一点也跟不上姚青青的节奏。
盛云泽看不见的地方,姚青青嘴角挑了挑,比起盛云泽的可恶来,她这点可恶又算得上什么?
和姚青青上一次参加培训一样,这次来回跑的是她了。
姚青青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坐车去县里,在医院待两个小时,再去招待所住下。
一来二去,和邻床也就熟悉了。
赵向前有一子一女,白天请看护,晚上兄妹俩轮班。
“爸,你看谁来了?”
赵娜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进来的那个人姚青青认识。
赵显。
“小显?”
赵显把带的水果放在桌子上,俯下身子问道:“二叔,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你忙,就不用来看我了。”
“我来了,就证明不忙了。”
赵显是赵向前的侄子?
赵显像是刚看见姚青青一样,打着招呼,“真巧,姚同志也在啊?”
盛云泽握着姚青青的手,“我受了点伤,我爱人来照顾我。”
姚青青反握住盛云泽,“赵老师好。”
赵显的目光在姚青青和盛云泽紧握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深意的微笑,“原来姚同志已经是盛同志的爱人了,真是恭喜二位。我之前还听人说,姚同志单身一人,正打算介绍位朋友给她认识呢。”
姚青青笑道:“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结婚了,结婚是喜事,我为什么要瞒着呢?赵老师的渠道要检查一下了,别是有人有意为之,让赵老师知道了错误的信息。”
如果姚青青没记错的话,有一次她和秦秀兰还有赵显在一起吃饭,她说过自己结婚了。
赵显,“看来是我唐突了。”
病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赵显的笑容里藏着几分真假难辨的戏谑,而姚青青则不动声色地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礼貌回应。
“小显,你们认识啊?”赵向前问道。
“我学生。”
“既然是老师,就要有老师的样子,你刚才的表现太轻佻。”
赵显正襟危坐,“二叔,我知道了。”
盛云泽催着姚青青去休息。
“急什么?还不到八点。”
“还有几百米路要走。”
是医院到招待所的距离。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让陪护送我。”
“也行。”
赵显插话,“我也要走了,姚同志,我送你吧。”
赵显现在留给姚青青的印象,不再是温文儒雅的老师,而是一种看不出死活,自以为是,让人很不舒服。
“不用,我今晚留下。”
赵显的话已经出口了,只得告辞离开了。
连赵娜都看出来了,堂哥有些针对盛云泽两口子。
“爸,我堂哥,他是怎么了?”
“别管他,文人自恃清高。”
姚青青长的是漂亮,但人家已经结婚了,再上赶着……用文人的话说,叫有辱斯文。
盛云泽又和……长的那么像。
祁远舟来了,叫了一声嫂子,把一个信封扔给了盛云泽。
盛云泽拿在了手上,“什么东西啊?陌生人的信,我可不要。”
“别自作多情了,当着嫂子的面,你这么说好吗?这是你的误工费,营养费,还有奖励。”
医药费全免。
盛云泽连看都没看,就放到枕头下面了。
“跟领导说一声,谢谢了。”
“谁感谢谁呀?因为你,十几年的一桩悬案破了……”
这个话题打住。
盛云泽只能换一个方法催姚青青了,“祁队,拜托你送你嫂子去招待所。”
“咱俩是什么关系?还用说拜托?嫂子,走吧,我送你。”
姚青青抓起自己的包就离开了,这免费的保卫,不用白不用。
晚上,陪床的人都在外面睡,病房里面就只有盛云泽和赵向前两个人。
“盛云泽,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在小店公社派出所工作。”
“噢,我是粮食局的。你多大你父母去世了?”
“我还没出生,他们就不在了。”
“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是我奶奶抱养的,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
以前盛云泽有些自卑,不会主动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构成,现在不一样了,都是来时路,没有不能对外人说的。
是抱养的,赵向前更确定了。
“你不想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随缘吧,他们想找可以找,我是不会主动找的。”
什么人舍得把亲生骨肉送人……不是送人,是更恶劣的遗弃。
赵向前翻了个身,背对着盛云泽,“你恨不恨他们?”
“不恨,有些人喜欢生而不养,这是个人选择,我无权干涉。”
盛云泽想过自己很多种出身,无非就是未婚先孕不能要、家庭困难养不起、姊妹多了不稀罕……
恨吗?恨。
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根在哪里。
要是有人来找,他不排斥。
他认不认,取决于他生物学上的父母做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