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就是让姚长礼姚芊爷俩害死的,他不想管,可以跟我说,我管,他为什么不给奶奶一条生路?”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奶奶可是他亲娘,对亲娘都这么狠心,更别说别人了,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
姚长礼是这么想的:不管的话,外人会戳他的脊梁骨;管的话,要掏腰包的。
反正医生说了,老太太顶多恢复到能坐能站,完全自理都有难度,能支使自己都不可能。
这样的话,活着就是受罪,她受罪,拖累儿女也受罪。
就这么着,姚长礼为自己的自私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三天,远嫁的姚家二女儿姚长芳回来了。
她当年嫁的是铁道兵,在家伺候公婆十几年,后来姑父的官衔到了,就随军去了N省。
这边发了电报,姚长芳就马不停蹄往家赶,两天两夜,终于赶上了见老娘最后一面。
姚长礼迎上前,“二妹,别太伤心了,咱娘年纪大了……”
“闪开。”
长芳直奔进屋,因为交通不方便,她已经有小三年没有回来了。
躺在地上的明明是她娘,可又不敢认了。
头发花白,明明上次回来,她还羡慕老娘头发黄却没有一根白头发。
老娘此刻蜷缩在席上,身躯似乎比记忆中更加瘦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苍白无色,双眼紧闭,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一丝绝望与无奈。
姚长芳的心如刀绞,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老娘干枯的手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干裂的茧皮,青筋暴起,此时也干瘪无力。
泪水在姚长芳的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呢喃着:“娘,我回来了,您看看我啊……娘!”
姚青往边上让了让。
姚长芳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姚青青就听不得边念叨边哭的,特别是以前奶奶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拉扯大五个没爹的孩子,还经历过丧夫丧子丧女之痛。
说到动情处,一堆人跟着哭。
和后世比起来,奶奶的年纪并不大,一个七十岁的人怎么说也不能叫高寿。
老人家没病没灾的,本来可以多活几年。
“娘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没有人写信告诉我?”
没有人说话。
姚长芳看了看身边的人,“姚红姚青,你们说,你奶奶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姐妹俩说话,姚长礼就抢先说道:“二妹,你这一路上也累了,先去我家里歇歇……路上也吃不好,让你二嫂给你做点饭。”
姚长礼两口子惯会做戏,属于那种嘴怪心坏的,二大娘上手拉姚长芳了。
“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就守着娘!”
姚长礼以为打了个岔,这事翻篇了,其实根本没有。
“二哥三哥,你俩是当儿子的,我是当闺女的,咱娘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姚长布嘴笨,还是姚长礼代言,“刚开始怕耽误你工作,咱娘也才这两天不好的,一不好就给你发电报了。”
“那咱娘到底是怎么了?我在路上问,这群小的就不说。”
是二奶奶的孙子去接的人,亲儿子干的这事,让人家怎么说?
姚长礼说道:“谁也没想到,咱娘起夜摔到了头,医院说没治了……”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姚青青擦一把眼泪,站了起来,“姚长礼,你再说一遍,我奶奶是怎么伤的?”
姚长礼的声音小了下去,“就是起夜摔的嘛。”
“你放屁!我奶奶还活着呢,你就想颠倒黑白?不是你闺女大晚上爬梯子,把我奶奶推倒的吗?推倒了扶起来送医院也好啊,你闺女跟没事人一样,又去做坏事去了。”
姚长礼没想到姚青青正面刚他,气急败坏,“反了反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二妹,别听她的。”
“你说我胡说八道,姚芊是怎么进的监狱?不是干了坏事,是因为多吃了两碗饭?”
姚长芳一把抓住了姚青青,“你来说,怎么回事?”
“二妹,别听她的,她和姚芊有仇,她抢了姚芊男人。”
提起这茬,三房的人可就不干了,明明是姚芊这山望着那山高,像个蛤蟆一样反复横跳,在姚长礼嘴里咋就成了姚青抢男人?
都不用姚青青说,姚传江姚红还有田槐花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前因后果补充完整。
姚青青又把那天姚芊干的事说了一遍。
姚芊是个什么形象,在姚长芳这里已经有画面感了,上次回家探亲就觉得那丫头不地道,看见男人眼神就乱瞟,这叫勾魂眼叫媚眼。
“那你奶奶没送医院,就一直这么靠着?”要真是这样,老人养儿养女都白养了。
“当天晚上就送医院了,刚开始昏迷不醒,在医院住了七天,最后一天醒了。二大爷瞒着我爹,用牛车把奶奶拉了回来,当天晚上奶奶就不好了……”
姚长礼就像疯了一样攀咬,“是我和三弟商量好的,回家休养,医生也同意了的……”
话还没说完,姚长布就跳了过来,“二哥,我看在和你一个爹一个娘的份上,我不揭穿你,你还来劲了是吧?你跟谁商量好的?我连你一根毛都没见,你跟鬼商量的?
我姚长布再不是个东西,我也孝顺娘,不像你,嘴甜心坏,人事不干。二妹,你是不知道,连给咱娘买棺材的钱,他都不想出,还是传陆出的。”
“老三,你……”
“行了!”姚长芳狠狠地瞪了姚长礼一眼,“枉为人子枉为人。”
姚长芳在给老娘喂水,让人惊讶的是,姚奶奶有了吞咽动作。
姚长芳很是惊喜,“娘,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长芳啊,你不想我吗?”
姚奶奶的眼角掉下两滴泪。
这就证明,姚奶奶是有意识的。
“三哥,给咱娘找医生,说不定还有救。”
在场的人,大概没几个人相信,老人还有救。
姚长布劝道:“二妹,别想了,好好陪着咱娘吧,都说没治了,牛车从县城拉到家,骨头都能散架了,怎么救?”
姚长芳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钱我出,医生你们找,除非医生说没救了,我才死心。”
二姑的话让姚青青有了希望。
“我也出一份力,二哥,我给你写个地址,你去请这位医生行不?之前人人造谣我怀孕,就在他那里抓的药,他还会针炙,本事不小。”
别人不用掏钱不用出力,也就顺水推舟了。
姚青青把地址交给姚传江,“二哥,最好能把大夫请来,他要是不愿意来,就甩钱,我就不相信还有不稀罕钱的。”
“那要给多少?”
姚青青拍拍他的胳膊,“二哥,你不是挺会说的吗?你看着办,最好是花小钱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