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瑾这种情况，三两天内出不了院，也不能派专人来伺候，他就打算先回家一趟，打个招呼，免得家里人挂念。
用塑料布盖着的最后一茬韭菜，盛奶奶割了，准备包饺子。
这几天她也想通了，自己就是个苦命人，赵海琼也是，苦命人怎么会难为苦命人呢？她要是这么做了，她对不起自己的孙子。
打算包饺子，就把赵海琼也喊来了。
赵海琼还有些受宠若惊。
“您不生我气了？”
“生气，这几个月骗的我像傻子一样。”
赵海琼道歉，“刚开始我是想见见云泽就走，没想到您回来了，我又没法说明来意，就撒谎了。
有了和您的这层关系，我就胆肥了，想离你们近一点，每天能看到就好。”
盛奶奶笑着说：“难为你了，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我还希望多个人来护着俺家云泽，从小到大就没有过靠山，全是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
赵海琼能想象出来有多难，父母的缺席，让他承受了太多本不应该他这个年纪吃的苦。
姚青青把孩子哄好，也过来帮忙了。
“盛云泽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盛奶奶搭话：“可能有事绊住了。”
姚青青擀着面皮，不甘心地说道：“三天两头不准时回家，再这么下去，家成旅店了。”
盛云泽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家里有没有面条？”
盛奶奶打趣道：“我们包饺子，饺子比不上面条啊？”
“不是，顾时瑾又住院了，得吃点软和的。”
盛奶奶并不知道孙子和顾时瑾的关系，“他怎么又住院了？真够倒霉的，你是不是又得去照顾他？”
“嗯，给他带点饭，要是他能自理的话，我把饭送到就回来。”
包饺子有面团，那就先擀一碗面条。
姚青青问道：“老顾怎么了？”
“吐了血。”
听起来怪吓人的。
“怎么会这样呢？”
“他妻子千里迢迢来跟他离婚，他孩子写他的大字报，同时遭遇两个人的背叛，一时气血攻心。”
赵海琼手上使着劲，牙齿也使劲，“活该。”
姚青青煮了一碗面条，加了一个鸡蛋。
“我走了，一会回来吃饺子。”
“行。”姚青青把他的衣领弄板正，“那你快点，回来晚了可不等你。”
“那我踩风火轮……”
盛云泽刚走到院子里，赵海琼就追出来了。
“云泽。”
盛云泽停下，等着她走近。
“你说顾时瑾的妻子来看他，他妻子叫什么？”
“叫丁妍。”
赵海琼心死了，他果然选择了门当户对的丁妍。
“你认识丁妍吗？”
“顾家的世交，也是xx大学的，在学校就追求过顾时瑾……”赵海琼苦笑，“那么爱为什么抛下他呢？原来也不过如此，顾时瑾，你抛妻弃子，如今报应来了。”
笑着笑着，赵海琼流下了眼泪，憋屈的。为了那么一个不堪的男人，多不值得。
盛云泽来到病房，顾时瑾已经醒了。
三人间，没那么挤。
盛云泽解开包袱，把那碗面条端了出来，“医生说你也不能吃别的，先吃碗面条。”
“盛所，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们也吃饭，要我喂你吗？”
顾时瑾连忙摇头，“我自己吃。”
顾时瑾吃饭，盛云泽就坐在凳子上等着。
“你们是爷俩吧？”农村人都热情，邻床一个妇女就说话了。
顾时瑾惊的差点碗都拿不住，连连否认，“你别乱说，盛所长不是。”
他哪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儿子？顾家祖坟没冒青烟。
盛云泽没说话，他这个满肚子学问耳聋眼瞎的渣爹，儿子就坐在对面，他都不认识。
盛云泽照顾的是人才，不是渣爹。
“你俩长的这么像，是亲戚？”
“你别猜了，都不是。”
盛云泽等着他吃完。
“晚上需要人照顾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顾时瑾赶紧拒绝。
“医生说你旧疾复发，你有什么旧疾？”
顾时瑾背靠在墙上，说道：“我刚大学毕业那年，回家途中遭遇了车祸，大脑遭受重创。”
盛云泽听后心里一紧，追问道：“那之后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顾时瑾点了点头，“有，有时候会突然头痛，我以前一直在治疗，到这边才放弃了。”
盛云泽心中一动，联想到他对赵海琼的记忆缺失，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安慰道：“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我走了。”
“好，天黑，看着点路。”
盛云泽还是拜托了同病房的人，照顾着点。
还有值夜班的护士。
……
家里人见到盛云泽，才开始煮饺子。
饺子就是刚打出来的好吃，但凡凉一点都差点味道。
盛云泽吃饭快，一口一个都把赵海琼看呆了。
“那个，云泽一直吃饭这么快吗？”
盛奶奶笑道：“别管他，当兵的都那样。”
“可别噎着，还是慢点吃好。”
盛云泽吃饭快，也是为了看两个小子。
要是长时间不见大人，会哭闹的。
盛云泽对赵海琼是什么态度呢？不会阻拦她来，也不会主动亲近。他是成年人了，父母缺席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对情感需求也不高。
赵海琼帮着洗了碗筷就走了。
姚青青打着呵欠，也去房间睡觉。
轻手轻脚地爬上炕，小声问盛云泽，“睡了吗？”
“没有，看吧，瞪俩眼珠子看着我。”
姚青青钻进被窝，挨着盛云泽，隔着他看两个孩子。
两个小家伙特别精神，和爸爸大眼瞪小眼呢。
“宝宝，该睡觉了，咱睡觉觉好不好？”
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哥俩齐刷刷的看向妈妈，孩子他爸被抛弃了。
“小白眼狼，明明爸爸照顾你们的多。”
姚青青白了男人一眼，“你以为我揣了七八个月，是白揣的？我们可是血脉相连。”
哥俩又玩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了睡意，打着小小的呵欠，让爸爸拍睡了。
两口子挨在一起说话。
姚青青抱着男人的胳膊，两口子像连体婴一样，“今天赵阿姨在咱家表现得挺积极，看来是真的想融入咱们家。”
盛云泽哼了一声，“她缺席了我这么多年，现在突然出现，哪有那么容易就亲近起来。”
姚青青侧身看盛云泽，“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她毕竟是你亲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而且奶奶都已经原谅她了，咱们也慢慢接纳她吧。”
盛云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对了，顾时瑾有旧疾，大脑受过重创，有时候会突然头疼，我怀疑他对赵海琼的记忆缺失和这有关。”
姚青青惊讶道：“还有这回事？那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盛云泽思索着说：“我不是医生，这种事得询问医生，他要是想不起来，别人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