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琼眼眶泛红,急忙说道:“姐,我当年是迫不得已才离开云泽的。那时候我爸妈觉得我没结婚,孩子会拖累我的,骗我说孩子死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孩子没了,直到几个月前,我爸妈为了让我留在这里,才跟我说了实话,我也开始找孩子。
姐,我老了有退休金,我不会拖累孩子的,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会认孩子,云泽还是你的孙子,以后给你养老。”
盛奶奶将信将疑,手里的菜刀还是没放下,“你有啥凭证能证明你是云泽亲妈?可别拿这些话来诓我。”
“我妈说孩子送走的时候,是红色的小碎花包被,戴着一顶虎头帽,虎头帽是我缝的,用了十二色花线,王字最下面一横短。
我妈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出生年月日,1947年10月16日。孩子腰上有三块胎记,两块青一块红。”
都吻合。
就在这时,盛云泽和姚青青走进来了。
盛奶奶看着两人,嗫嚅着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
盛云泽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说道:“奶奶,我前几天知道的,因为我怀疑她接近我们是有目的……奶奶,我没打算认,你永远是我奶奶,我永远是你孙子,我姓盛。”
这算是盛云泽的态度。
盛奶奶看着盛云泽,又看看赵海琼,愣了好一会儿,菜刀“哐当”一声扔在砧板上,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可真是没想到啊……”
赵海琼一再保证,她不会认盛云泽,她没养过他一天,没有资格认。
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就好。
只要孩子过的好就好。
盛奶奶心里不舒服,就像有人觑觎自己辛苦养大的花。
可她也知道,以前这个家里只有祖孙两个,云泽没少受欺负,那个时候她就希望多个人帮她疼疼云泽。
云泽小时候可羡慕福生和宝田了,福生兄弟三个,宝田有八个哥哥,都有人护着。
唯独他……
……
盛云泽刚到派出所,市局就打来电话了。
顾时瑾的爱人要去田庄村探望顾时瑾,盛云泽要负责她的安全。
说白了就是监视监督的意思,属于危险人群。
“是谁允许探望的?不允许不就行了吗?”
平白多出了工作量。
“就是这么通知的,我也不知道。”
“那现在人在哪?”
“大概一个小时就会到达你那里,做好准备。”
盛云泽无奈地挂了电话,只能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盛云泽在大门口等到了顾时瑾的爱人。
对方是个中年女性,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不像是危险人物,但盛云泽不敢掉以轻心。
“你好,我叫盛云泽,负责带你去见顾时瑾。”
中年女人盯着盛云泽的脸有些出神。
“这位同志……”
中年女人这才清醒过来,问道:“我刚才没听清,你叫什么名字?”
“盛云泽。”
“你是当地人?”
“是。”
中年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丁妍,找顾时瑾有事要谈,我自愿接受组织监督。”
“那,走吧。”
盛云泽驾驶着托斗摩托车,到了顾时瑾工作的学校,两人见面后情绪都很激动。
盛云泽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来干什么?”顾时瑾的语气很不好。
“你别激动,我来是有事。”丁妍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包裹,盛云泽立刻警觉起来,上前制止。
结果发现那只是一堆证明材料。
虚惊一场后,盛云泽稍微放松了些警惕,但依旧不敢懈怠。
“顾时瑾,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离婚的,你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行了,剩下的我去办。”
顾时瑾笑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没说错。”
丁妍很平静地说:“你已经这样了,还想连累我和儿子吗?人不能太自私。”
“我自私还是你们自私?我没想到我被亲儿子泼了脏水,你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丁妍硬着心肠说道:“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我当然选儿子。你已经五十出头了,但儿子还年轻,你不能拖累他。”
顾时瑾其实已经看清丁妍的嘴脸了,还抱什么幻想呢?他伸手拿笔:“好,我签,连断绝父子关系一起签了吧。”
顾时瑾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父子关系断不了。
“我们比你更想断绝父子关系,儿子积极求进步,他也写了批判你的大字报,希望你以后别打搅他,就当你们不是父子。”
女人的这一记耳朵甩的生疼,女人的面目在下放之前就清楚了,顾时瑾不知道自己还在希望什么。
“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孤身一人,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丁妍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盛云泽,问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这里的派出所所长,年轻有为,你问这些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他像我一个熟人。”
丁妍的亲戚,顾时瑾不想知道。
直到探望结束,将顾时瑾的爱人安全带走,盛云泽才松了口气。
“我今天就回去,谢谢你了,盛同志。”丁妍很有礼貌的样子。
“不客气,我的本职工作。”
“冒昧的问一句,你有没有一个姓赵的亲戚?”
盛云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赵海琼,因为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盛云泽还是否认了,“没有,整个公社姓赵的都不多。”
丁妍转而又说道:“盛同志,我仔细想了想,你和我一个故人真的很像,我能冒昧问下你父母的情况吗?”
盛云泽心中警铃大作,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父母去世得早,我对他们了解不多。”
丁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样啊,那是我认错人了,再见,盛同志。”
“再见。”
丁妍刚走,田支书就打来电话了,顾时瑾吐血了。
想也知道,顾时瑾受了刺激了。
盛云泽又开着摩托车返了回去。
田支书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老顾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还是老刘见他老是没出来,才拨开门看了看,人躺在床上,地上有血……”
“看看去。”
矮小的单人床上……都不能称之为床了,其实就是几页木板临时搭起的小床。
盛云泽快步走到床边,只见顾时瑾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手指靠近鼻翼,发现顾时瑾还有呼吸,但情况十分危急。
盛云泽当机立断,对田支书说道:“得赶紧送他去公社卫生院,不然来不及了。”
田支书点头称是,两人合力将顾时瑾抬上了托斗摩托车。
一路上,盛云泽风驰电掣,到了卫生院,医生立刻对顾时瑾进行抢救。
盛云泽在外面焦急地踱步,尽管他对这个生物学的父亲没有多少了解,也没有多少感情,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过了许久,医生从急救室出来,说道:“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旧疾复发,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