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糟糕透顶。
就像你把城门紧闭，一个人站在城外弓弩齐发，自以为护她周全，回头却发现，城里的人已经越墙出逃，走向不明敌方的阵营。
腹背受敌，在顾延骁二十九岁的人生里，算是一种新鲜体验。
蛮让人生气的。
生气时候的顾延骁，是带有侵略性的。
转头，看向站在灯火处的人，黛眉轻蹙，红唇紧抿，全身透着僵硬，跟那晚一亲就软的小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一声短而促的哂笑。
“不请我进去坐坐？”
隔着几米的距离，沈冉都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这个时候的顾延骁，最难应付了。
但沈冉心如明镜，这段时间他为自己做了很多，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尽量心平气和。
“那你进来吗？”
话音刚落，顾延骁站起来，一手夹烟，一手插兜，向她走去。越过时，身体擦过她的身体，衣物噌出清晰的窸窣声。
沈冉心头有轻微的异动。
压了压。
面色如常转身，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放下东西。
“吃饭了吗？要不要我让餐厅送两份餐过来？”
顾延骁猛吸一口烟，然后把烟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
“嗯”一声。
沈冉又问：“你想吃什么？”
顾延骁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暧昧。
“你知道我的口味。”
沈冉不问了，打电话去餐厅交代好。
挂断之后又起身去拿杯子，“水、茶，还是咖啡？”
顾延骁却不容她躲避，直接了当回了两个字。
“过来。”
沈冉动作定住，“你不喝我还要喝呢。”
然后自顾自倒了一杯水，站在原地，微仰起头灌了几口。
莫名就觉得房间有点闷热，可能穿多了，怪不舒服的。
放下杯子，又走过去把窗户推开，冬夜的凉风扑进来，冷的她一激灵。
顾延骁手里转弄着打火机，静静地看着她所有的动作，噙在嘴角的幅度，似笑非笑。
这个时候，沈冉转身，人靠在窗边，保持几米的距离和沙发上的男人对视。
沉默了一小会，诚心诚意说了声谢谢。
不止那一晚，还有所有事情，她当然心存感激。
顾延骁挑了挑眉心，单刀直入。
“我今晚来，可不是为了听一句谢谢。”
沈冉轻咬嘴角。
“所以我请你吃饭。”
“我不缺你这顿饭。”
“你订婚了，我们还是保持该有的距离。”
“就因为这个？”
“也不止因为这个。”
顾延骁身体稍稍前倾，手肘微弯落在膝盖处，表情又坏又蛊。
“沈冉，明明是你招惹的我。”
沈冉眼底的僵滞一闪而过，别过脸。
“那晚只是个意外。我当时太害怕了，然后你又突然出现，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向你求救……”
一声轻笑。
“那怎么办呢？”语气淡淡，像聊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我现在好像，非你不可。”
沈冉眉心蹙动，转头看向他。
他纯黑的瞳孔倒映着灯光，似深渊，又似将人焚烬的火焰。
看不见温情。
有的只是赤裸浅层的欲望。
她一定是昏了头了，才会以为他说的是爱情。
这个男人不需要爱情的，他向来只需要性。
收回视线，语气冷硬。
“你怎么想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说过，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已经扯平了。”
避开中间的插曲。
“至于后来那些事情，都是你自己要做的，跟我没关系，当然我很感激你，但是除了一句谢谢，我没什么好说的……”
顾延骁轻呵一声。
“你还真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沈冉：“随便你怎么想。”
就这当会，“嘟嘟嘟”，敲门声突然响起。
沈冉以为饭到了，走过去拉开门，却看到林思存站在门外。
“林思存？”
林思存把手里的本子递给她。
“我房间里还有一本难度不高的，先给你……”
话没说完，看到房间里的顾延骁。他起身，走到沈冉身后站好，挨得很近。
“林医生，好久不见。”
林思存平静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顾总？”
快调整好神色。
“顾总您好，好久不见。”
“想不到在这里碰见林医生。”
“嗯，我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上班，这段时间住在立言阁。”
“哦~”尾音拉长，“那还真是方便。”
像藏着某种深意。
沈冉夹在他们中间，一句也插不上。
刚好厨房来送餐。
顾延骁手从沈冉身侧伸过去接住，语气慢条斯理。
“我们正准备吃饭，林医生没吃的话，一起进来吃点？”
林思存看了沈冉一眼。
“谢谢，我吃过了。那我不打扰你们。”
把东西递给沈冉。
“再见。”
沈冉微垂着头接过。
“谢谢。”
她一个人的修罗场。
转身，把门合上，知道男人就是故意的。
明明离婚了，还要在外人面前故意表现得那么暧昧。
有点生气，心底那份感激越来越稀薄，已经不想跟他继续拉扯。
“你吃完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