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极为默契的噤声,使得这小小客房一时之间,陷入到了一片沉寂之中。
这沉寂来得突然,却不死气,恰合此间氛围。
一老一少,一坐一卧,两相静默,细思功过!
时间在人不注意的时候,总是流失得特别快。
一晃,师徒二人,便已在这小小客房之中,各自静默的坐了大半个时辰了。
而经过这大半个时辰的梳理,吴瞳也已然总结出了,这过功之法的,诸多益处。
第一,过功之后,师门气路尽通,不仅如此,吴瞳还能明显察觉到自己体内,那位于气路之上的经络,比之之前,却是坚韧了许多。
想来,这应该是玄真子的紫气在打通气路的同时,亦是同步对这些经络,进行了滋养。
第二,过功之后,吴瞳气路上频频传来的刺痛,使得他已然是牢牢的记下了,那师门气路之上的诸多大穴。
这种记忆深入骨髓,日后,怕是断难再忘,倒是也让他省下了许多记忆穴位的功夫。
第三,玄真子以自身灵气为吴瞳打通气路之后,后者丹田内,便自行保留下了些许紫气。
有这紫气作引,亦是为吴瞳再度省下了,去修行那“炼精化气”之法的麻烦。
不过,这也正是吴瞳比较困惑的一点。
玄真子之前有言在先,修士修行,以修心为本,一念仙,一念魔,切不可为了一时的便利,而去行那旁门左道之法。
换言之,便是要他脚踏实地,莫要急功近利。
可是细细思之,这过功,岂不就是那旁门左道之法?
要知道,普通人倘若脚踏实地的修行,可是得十年苦修,方才能达到他这一朝之功的啊!
一念及此,吴瞳不禁开口问询,“师父,这过功之法,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方面啊?”
“哦?”玄真子闻言面色一肃,“你为何,会有此言语?”
“您看啊,普通修士,皆是行那炼精化气之法,而您给我过功之后,我丹田内,自留您紫气作引,那我以后是不是,便不用再习那炼精化气的法门了?”吴瞳斟酌着词句如此言道。
“然,”说到这里,玄真子已然是知道吴瞳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了,“你是想问,这样做法,是不是便是急功近利、走了捷径,对吗?”
“嗯。”吴瞳闻言点头。
玄真子踏过的桥,比他行过的路还要多。
正所谓:“人老成精”。
这老道,总能在第一时间便领会到他的意思。
当然,特殊情况除外!
“的确如此,”吴瞳点头过后,玄真子幽幽开言,“过功的确算得上是一种捷径,其中最为突出的一点便是:
普通炼精化气的修士,要想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就必须保留那纯阳之身,一旦破身,便会在与人拼斗时出现灵气不济、后劲不足的情况。
这一点,在不同修为的修士之间,还不明显,但倘若是放到同等修为的两个修士身上,一旦比斗,高下立判。”
“那,”吴瞳试探开口,“过功之后,便无有纯阳之身的限制了?”
“然,”玄真子闻言颔首,“不过若非是有大造化,要想证得那金仙之位,纯阳之身,亦是条件之一。”
“哦。”吴瞳闻言再度点头。
这证仙之事离他太过遥远,姑且还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稍稍思索之后,吴瞳便再度开言问询,“那,师父我这一次过功,便得了这么多的好处,我心里有点慌啊!这过功之法的存在,对于其他普通修士而言,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这又何尝不是你的造化呢?”玄真子欣慰开口。
吴瞳能意识到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五行易理,倒令得老道很是满意。
“货有优劣,人分贵贱,这世间之事,本来就不甚公平。试想那王侯将相,怎能与市井流民相提并论?家财万贯的商贾,又如何把那餐风露宿的乞丐等闲视之?”
言道此处,玄真子话锋一转,“不过天道奇衡,世间看似多有不平之事,但细细思之,莫不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罢了!”
“额,”吴瞳虽多读圣贤诗书,但对于那道家经典,却不甚明了,“天地残暴不仁,把万物都当成低贱的猪狗来看待?”
“错,”吴瞳本来只是说出自己的理解,不料玄真子听过之后,却是脸都绿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想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简单点说,就是天道任自然,并不加惠于物!”
“哦哦,”看着玄真子阴郁的脸,吴瞳连连点头,“您是说这世间之事,看似不公平,其实却都是公平的?”
眼见吴瞳的确是在思考问题,玄真子这才面色稍缓,“然。”
“王侯将相之所以贵于此位,富甲商贾之所以家财万贯。那都是因为他们后天足够努力,努力付出了别人所不能付出的,故而,他们才得到了别人所不能得到的。”
“那,那些出生于宫廷之中的小孩,与平民人家的小孩呢?他们可是没有什么后天的努力啊!”吴瞳再问。
“多行善举,福延后代;作恶多端,祸及子孙。出生好的婴孩,一方面是由于其父母得天赐福。另一方面,这也算得上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就好比之你与那些普通修士一般。”
“嗯,我懂了!”吴瞳点头接话,“日后我定当好生修行,不误师父赐我的这一番造化。”
“如此,甚好!”玄真子微笑颔首,继而便不再多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晃神的功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而待到晚饭时分,吴瞳已然已经能够下床了。
虽然在床上坐了一天,但吴瞳却并非一事无成。
一天的时间,他已然是将那无极观的敛气之法,给尽数记了下来。
晚饭之前,吴瞳尝试着灵气外放,尽管他此刻所聚敛的灵气,尚且只能左右其面前一尺处飘飞的羽毛,但这从无到有的变化,却仍是使得他欣喜莫名。
用过晚饭,伴着夜色的降临,吴瞳猛然发现,自己竟隐隐约约能够于此夜间看到东西了。
不问可知,这,应该也是那灵气加身所带来的变化。
尽管吴瞳此时还不足以,在夜间将这客房内的一干物件,给看得清楚,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也是着实让他好一番激动。
就这样,吴瞳怀揣着对于未来的无限希冀,入了梦乡。
这一夜,他睡得很好,隐约之间,他仿佛看见了父亲。
那个常年着灰布长衫的穷苦书生。
那个伟大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