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欣心里一动,好长时间了吗?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一见钟情吗?她梅欣可从来不敢相信这般薄浅的缘份!
继而想到,既然对于慕荣达早晚都是要真正忘记了,既然自己今世已经与他再无牵连,何不转移相思,转移情感,似乎门口的这个梅家大少爷口碑也是极不错的,如果用眼下最时髦的一大堆,诸如“年轻有为,钻石王老五,多金多情”来形容他,似乎也为之不过呢!
这一生已然如此,为了让自己空荡荡的心底有所填充,何不试着接受另一份感情呢?
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放开自己,同时更是放开他人。
这么些年以来,仇恨一直占据着她的整个人整个心,无论是学习还是活着,生活的全部意义都在于寻找到让她恨入骨髓的慕荣逸中,至于说在报仇血恨之后,她将要何去何从,似乎所有这一切,也都是脑海中一闪即逝的念头。
如果说没有考虑过,在百无事事的夜深人静时分,也不确然,可具体的想要做什么,又是如何做,梅欣还真没有仔细琢磨过。
当初,急匆匆的随梅缘来到了英国,原本是想避开慕荣达,让自己疲惫的心稍得宽松,松一口气儿,让自己努力适应一下没有慕荣达在身边的感觉,是否还能够一切安顺。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进一步确认前世一直没有得到确定的事情,那即是,慕荣达是否一如先前林朵和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对于女人从来都没有认过真,从来都如同是万花丛中的蜂蝶一般,拥有过无计其数的女人,却从来不把哪个放在心上。
至于说钱嘛,慕荣家有的是钱,多的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数不过来,他们家所最不看重的也即是钱,用慕荣达的话来讲即是:钱能够做成的事情,那从来都不能叫做事情,充其量是如何摆平的问题。
自己这一世与慕荣达的纠葛,如果说是感情的话,更准确些倒不如说是因为自己的穷,才与他挂上勾的,在他慕荣达从来不看重的钱和利益的面前,所有这一切都无足轻重,所以,梅欣犯糊涂的时候,还真的看不准他慕荣达对于自己的真情实感。
有道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拨开那一片叶子,放眼整片森林,既然不想纠结于不堪回首的往事与过去,何不试着给自己重开一片天日呢?
比如说,眼前的梅缘,他对自己的好,可是全公司人有目共睹的呢!
打定了主意的梅欣,嘴角一弯,眉眼弯弯,由之前的呆愣变了另一副人见人喜的表情,重新勾勒出一抹嫣笑,“谢谢你替我上的新妆,我很喜欢!”,扔下有些呆怔的化妆师,梅欣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心里却似在不情愿也不甘心的努力辩解着:不就是准备接受他的一顿晚餐吗?能有什么?再者说了,自己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既然放弃了一份在如今看来永远不可得的感情,何不试着再拾起另一份呢?
那一段时间里可以说是梅缘最快乐的时间,白天除了忙于工作,之外就是来看梅欣排舞准备公司庆典工作,他有时候也在一旁时不时的提出个建议。
这对于见惯了,从不插手这方面事情的熟知梅缘的老员工们来说,显然视为极其难得的事情。
那张极少展露笑容,却又永远是温温尔雅的脸上,自从梅欣到来之后,似乎天天能够见得到晴爽天气。
尤其是最近,有事没事的还常要跑来观看排练,这显然是不曾有过更是不可多得的事情。
与梅欣一起用餐更是成了梅缘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毕竟白天的时间闲暇时间少,只有在中午或是晚上的时候,才可以与梅欣在一起静静的守在一起,安享面前的食物,令得梅缘好象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拥有一份完整母爱的幸福时光。
甚至有时候,梅欣还会伸出纤纤细手,笑着用纸巾替他擦去嘴角的残留物,并笑说道:“挺大个人了,在外边也显得颇有气派,怎么有时候却象个小孩子似的啊?”
这样的感觉让梅缘同样留恋,似乎自打母亲去逝之后,从来没有人这般体贴过了。
在祖父母的家里,他一直少于说话,并且大多时候,自己也是与佣人在一起的,更不要说是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少有的孩子气了。
爷爷奶奶对于他这个长孙是极疼爱的,但这似乎只是单方面的,在他们面前,梅缘表现的极乖也极好,似乎从来不用他们替自己操心,只是,翻过脸来,他却有自己从来不肯在他们面前显现的另一面。
比如与梅欣在一起的时候,有时,他甚至刻意把自己弄的狼狈一些,为的即是让梅欣替自己擦拭一下嘴角,因为他爱上了这种如母亲一般的感觉,爱上了这样的小游戏,并且愿意将自己的丑陋面在梅欣的面前展现,一如小时候,尿了裤子只会对母亲一个人言说一般,这种感觉极微妙也极和谐,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
梅欣不是个素食主义者,可以说从来不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习惯国外的饮食。虽然来了这么久,她对于这些洋餐还是不大习惯,梅缘自打带她到英国便已经很体贴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让她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他甚至不动声色的特意请来了一个中国厨子,来专门做他与梅欣的工作餐,说是工作餐,一直埋头工作,极少与人交流的梅欣不知道的是,似乎其他的工作人员与他们的餐食根本是不相同的。
…………
这样的生活,梅缘以为,一直可能会持续一年十年甚至一生,他感觉自己都不会厌倦的,只是当有一次排完舞之后,也即是庆典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梅缘忽然心血来潮地说道:“梅子,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游泳馆,老板也是我的一个中国朋友,放松一下心情,给自己放一个小假,一起去玩儿吧!”
望着梅缘雀跃的目光,梅欣原本是想直接否定他的建方式,“对不起,我累了,我不想去了。”
可话到嘴边,忽然变成为极委婉的话语,“我,我不想去了,因为我根本不会游泳,也是个旱丫子!”
梅缘笑的更为畅快了,一阵大笑过后,突然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就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你哥哥我可以游泳健将,据说自小我老爸都把我往水里扔,那时候的我虽然连路都不会走,却还能扑腾两下子,怎么样,厉害吧?”
一阵大笑之后,忽然发现梅欣的脸色已经有些颓丧,轻咬着下唇,眼底里依是那重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心底一疼,情不自禁的紧张令得他忙不迭的抓好着她的双臂问道:“梅子,你,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了吗?”
梅欣将脸扭至一旁,用手背猛力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强装出一个笑脸,“没什么啦,既然梅大哥你都这么说了,就去看看吧!其实不怕你笑话,我还从没去过游泳馆呢。其实有时候真羡慕你们,不管爱与不爱,也不管有多少爱,最起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即使亲人不在了,也可以在忌日的时候烧上一把纸钱权做相思之痛,并聊以安慰。而我呢?自生下来起的那一日,便被奶奶抱走收养了,这期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把我抛弃的还是有人把我偷走的。为了不让自己过于的伤心,所以,我曾千方百计的假想着,自己是被人贩子偷走之后,我的亲生父母也曾努力寻找着我,只是因为我生长的过于偏僻,所以才寻不见的。
偷来之后,人贩子也觉得失手了,看着长的瘦小丑陋,卖不出去了,所以直接扔掉的,你不知道我小时候长的有多瘦小,据木婶讲,瘦瘦弱弱的,几乎连哭的力气都无有了,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真的怕我哪天一用力哭,就会背过气儿去。
可后来想想,后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出生的那个时代,在那个计划生育抓得并不算十分紧张的大山里,如果是个男孩子的话,被人偷走还有情可愿,可我是个村里重男轻女的老人们嘴里常常不屑一顾的丫头片子,又怎么会被人偷走呢?
虽然如此,可我还是期望我是被偷走的,这样在我有生之年,起码还是心存幻想,幻想着有朝一日我的亲生父母会走至我的面前,对我说一声对不起他们来晚了,对不起他们没有能好好照顾我。
这样,我会激动的,起码宣告了这二十多年的苦涩无依的生活的结束。可我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不切实际的白日梦,都是空想。所以,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尽管奶奶并不爱我,尽管她有时候骂我是野孩子,但我对她依然怀有一颗感恩之心,因为如果无有她把我养大,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早便成了不知飘向何方的孤魂野鬼了,哪里还能长成这般模样,更不要说是上大学到这国外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