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与慕荣达年龄不相上下的年轻人嘴角挂一重玩味的笑,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酒走近,向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望着场上的梅家人,一脸讽刺的说道:“大少爷不认为这是一对极能适应周围环境变幻的变色龙吗?”
慕荣达耸耸肩,对向来人扯出一个以为然的笑,说道:“唉呀,我们慕荣家最近经济紧张啊,前一段时间的事情闹得鸡犬不宁的,现在,这情况不是挺好的吗?正好替我们慕荣家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两人共同举杯,分别抱以让人玩味的微笔,如同两个谦谦有礼的绅士一般,约略碰了碰,同时饮了一大口。
“不过听说慕荣大少爷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被媒体暴出花边新闻了,在下略有些好奇,偷偷打听一下,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呢?”
“呵呵,大公子真是好雅兴呢,什么时候改成做八卦新闻的记者了呢?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拿到这则独家新闻,会有极高的报酬吗?”慕荣达呷一口杯中的红酒,笑的极其坦然。
没有从慕荣达的脸上觑到什么有价值有意思的线索,这位大公子显然有些失望,悻悻然的说道:“不是真的金屋藏娇了吧?原先还以为大少爷真对梅寒对了真情了,可经由方才的一番表现看来,传闻都不可信呢!”
“呵呵,大公子还是慢慢品味吧,我们江洲宾馆新进这批美酒味道极不错呢!”说话间又去其他地方招呼客人了,虽然已经不再是他的订婚宴,却表现的比他自己的还要周到还要热情。
听说慕荣达要与梅家二小姐订婚,奶奶从一大早就开始催着木婶,“她木婶啊,你早点去啊,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回来也好跟我老婆子说个清楚啊!”
“梅子奶奶,人家那叫订婚,不叫结婚,还不能叫新娘子呢!”木婶一边换衣服,一边纠正着。
“管他订婚还是结婚,反正都是婚,现在的年轻人都开放的很,一订了两人住一块,还不跟结婚一个样嘛?”奶奶坐在沙发上看木婶换衣服,嘴里是嘀嘀咕咕的。
“那个梅子奶奶,你说慕荣少爷给的那套房子,咱们就真的不搬了吗?”
“不搬,梅子有钱养活我,我干嘛要住人家姜少爷的房子啊。没听说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咱不能落人的话柄。再者说了,你看那天晚上梅子那脸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还不是因为我要送虎头那个珠钗,话又说回来了,能值几个钱?你看,最后人家大少爷还看不上了呢?”
奶奶一边唠叨着一边回自己屋子了,显然还生了梅欣的气了。
木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心里在为梅欣报着不平,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太太,怎么看外人比自己的孙女还亲呢!这话说来说去,还要编派梅子的不是,我看俺们梅子就挺好的。
这一天是个原就订好了的特殊的日子,也是江洲宾馆鬼案告终的庆祝日子,因为后厨要准备慕荣家大少爷的婚宴,整个江洲宾馆全都满员,外客一律不接待。
木婶从一大早就开始跟着手脚不停的忙碌,快到中午的时候,她菜也择了,米也淘了,剩下的事情也不算多了。
心里就开始琢磨着,奶奶说的也是,这大少爷对我们家不能说恩重如山吧,不管是不是看在梅子的面上,总归是帮助极大。
这大少爷的新娘子,要不就看一眼。
就看一眼,回头继续帮忙,这后厨的头儿也不能说什么吧,谁让大少爷人好呢!好人就有好报。
木婶是个村里人没见过甚么大世面,但凡村里人都喜欢热闹,木婶终于抵制不住心底的诱惑,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大厅,便看到了方才最为精彩的一幕。
当看到梅寒与查理热烈相拥着抱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里便开始为慕荣达鸣不平,视线起落,终于看到了此时正隐在角落里与人寒暄客套着的慕荣达,为表自己的同情和气愤,悄没声息的走了过去。
用手肘戳了一下慕荣达说道:“大少爷,那个穿粉色旗袍的就是梅家二小姐吧?”
慕荣达嘴角上挑,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是啊,是不是挺漂亮的?”
此时遇到木婶,慕荣达原本便想向她寻问梅欣的消息,只是,若是自己大张旗鼓的去问,如果梅欣不曾回家的话,奶奶和木婶指定会被吓着,所以他一直没敢主动问寻,这个时候看到木婶心里便有了主意。
“木婶,梅子最近回家住了吗?”
“没啊,那孩子听说一直和别人一起合租,说屋子少,住人不方便,所以一直没搬回来住过。”
木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梅寒,完全忽略了慕荣达的诧异表情。
越过人头,梅寒终于回转了身,给了这个方面一个笑如春花的正脸。
木婶很是鄙夷的从鼻孔了里哼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敢放大少爷的鸽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天仙美女呢,比我们家梅子长的可是差了好大的一截。”
“不过,大少爷,你看啊,这个梅寒与我们家梅子长的还是象呢,你看这身材,这眉眼,竟有着六七分的相象,只不过,没有我们家梅子漂亮,这却是真的。我们家梅子啊,自小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美人儿,方圆几十里地,凡是见过梅子的,都会赞不绝口。那模样长的要多水灵就有多水灵,一点儿也不似是个山里的妹子,现在又上了大学了,真是要多让我喜欢就有多让人喜欢。”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慕荣达给雷倒了,大瞪着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依然不错眼珠的盯着眼前的热闹场面的木婶,“你说什么?梅子她长的和梅寒极象吗?”
“嗯,是太象了,乍一看简直象双胞胎,如果在晚上,指不定还会认错人呢!”
“那她平时?”
“呵呵,大少爷,你是说梅子平时那些古里古怪地装扮吧,其实啊,我们家梅子十多岁的时候,就出落的可水灵可漂亮了,连蝴蝶和蜜蜂都能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身上。当时她木叔就犯了愁,说姑娘大了老在外边读书啊什么的,现如今这社会也不算太平,万一有个啥子的话,可怎么了得呢!我们家梅子聪明,于是就弄了那么一身行头,后来可能也习惯了,就一直沿袭下来了。”只要一说起梅欣,木婶就一脸的兴奋,两眼放着喜悦的光,打来话闸子也就收不住了。
恍然的思绪回到了梅欣在自己的小家中的一幕,难道说?
这样怪异的感觉是他此生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木婶,那你知道梅子的那个朋友住在哪里吗?”
“这个,这个还真不知道,以前听她木叔说起过一句,说是和一个叫做林朵的姑娘一起租的房子,那个林朵我以前也见过的,是个好孩子,现在和那个林朵经营一家花店——”
唉呀,慕荣达用力一拍自己的脑门,花店,林朵,所有这一切串连起来,重叠到医院中的那一幕。
暗叫了一声,“不好,梅欣果然出事了。”转头急急的向大门外走去。
先前与慕荣达在一起喝酒的那位年轻人,似乎对木婶感了兴趣,两人在一起倒聊得不亦乐乎。
“木婶,听你这口音不象是这个地方的人啊!”
“是啊,俺们是从大山沟沟里出来的,那里还有个地方叫做梅庄——”
二十六号病床,对了,昨天听人是这样讲的,二十六号,没错,自己当时听的是极清楚的。
当慕荣达站在梅欣的病床前时,望着她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脸色,心里竟如针扎般疼痛,一旁守候着的林朵正伏在她的床前小睡,吊着的葡萄糖或是生理盐水已经所剩无几,慕荣达长长的叹息一声,坐在旁的一个小凳子上。
被微小的声响惊醒了的林朵,揉着惺忪睡眼,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慕荣达,张大会着嘴怪异的叫了一声,“大,大少爷,你,你怎么来了?唉呀,我都给急糊涂了,姐姐没有去上班,我也忘记给请个假了。”
“梅子出事了,也不晓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我再不来,是不是医院就会把你们赶出去啦?”
望着慕荣达阴沉着的老脸,林朵象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低垂着头,眼泪“吧嗒巴嗒”了成双成对的往下掉落,“大少爷,我们——”
“好啦,好啦,看你这小样,倒真是象受尽了委屈似的,有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家睡会吧!”
林朵用力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放心梅子。”
慕荣达拍拍林朵的肩,“真是个傻姑娘,你都累了这么长时间了,等梅子醒过来后,看你瘦的不成人样了,还不得心疼死?”
林朵突然象个孩子似的扑进慕荣达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小声哭地起来,“大少爷,梅子病了,我们,我们没有家了。”
“你,你,啊,林朵,有话好好说,别哭了,看哭得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慕荣达没想到只是一句最平常最简单的问候,便惹来了意想不到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