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所地宫虽然构置精巧,但规模并没有想象中的地般大,前边是古典类型的正厅旁厅书房起居室,后边是一处大花园,只是那些山水虫鱼,刻画的栩栩如生,竟似直的一般。
走到得最后的时候,那团虚无的影子表情哀伤的望着依然不为所动的梅欣,“公主,看了这么多,难道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
一时沉浸在了自己的愉悦心情中的梅欣抬头看向那团影子,竟也被他浑身充溢着的悲伤感染了,心里却犹是不解,“这话问的蹊跷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哪里又知道你想让我明白什么?”
那团影子哀伤的向着前边的一处比较古怪的地方飘去。
说是古怪是因为,前边的那处地方竟似是一处墓室,与自己方才所见到的一切格调全然不合。
慕荣逸中的这抹影子向前飘荡的速度并不算快,竟似是指引或是带着她向前游走一般,不紧不慢,恰是梅欣所能赶得上的速度。
飘至一个硕大的棺木处,突然不见了,梅欣心里大急,想都没想,直接推开看样子交没有订钉的棺盖,两具相拥在一起的白骨,赫然眼前,虽然已经不再能分辨出具体的人物,但那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即使过了千年仍记忆犹新的服饰依然让她在第一时间分清了彼引。
心内一时大恸,大叫了一声:“啊!怎么会这样呢?”
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
屋内白炽灯光下,白主任,慕荣达,林朵,以及与坐在她身边,似乎一直想让她重新恢复小婴儿态的木婶,正一脸关切的望着她,看她猛然醒来,显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梅子,是不是做恶梦了,不怕,不怕!”
木婶将梅欣收进怀里,粗糙的老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脸色沉痛且慈爱,全然似一个护犊子的母亲般神圣不可侵犯。
有了前边大起大落的刺激,慕荣达半伸在空中的手,忽然似是被烫了一般,倏然收回,眼睛里闪现着沉痛的光茫。
不知因为,这个一时还不曾整理清思绪的梦境,让梅欣平空消减了对慕荣达的恨意,再次醒来,甚至不敢直视他痛苦的眸子,略有交集,便如同是碰了异物的蜗牛的触角般,急急的弹了回去。
停顿片刻,白主任又替梅欣做了相关的检查,检查完毕,一脸无奈的苦笑着冲慕荣达做了个耸肩的姿式,那意思是在说:她已经恢复了,我检查不出任何异样。
“白主任,耽误你这么大时间,我送送你吧!”白主任一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边说道:“不要紧的,现在已经没事了,梅子姑娘且忌不可再受刺激,情绪亦不可再大起大落。哟,马上要晚上十一点钟了,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吧!”
目送着即将送白主任出门的慕荣达的背影,梅欣突然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慕,慕荣大少爷!”原本她夺口而出是想要叫慕荣达,可到了嘴边却自动过滤转换成了慕荣大少爷。
不曾想她两次清醒后会有如此异常的慕荣达,一脸欣喜的转过身来,“什么事,梅子?是不是想要吃东西了,我回头替你买回来。”
梅欣定定的注视了他半天,突然说道:“那个,大少爷,我欠你的钱,我会还你的,这事儿跟木婶和林朵都没关系,你——”
“好,我不会为难她们二人的,我只管你要就成,因为是你欠的我的,对吧?”慕荣达脸上半是苦笑半是无奈,也好,只要她肯正视自己,肯与自己的说话,这便可以了,其它的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哪怕是一直被自己拴在身边,只要她愿意,又有何不可呢?
“我看你是真的醒过来了,估计不会再出什么杂碎事儿了,说说想吃什么,外边的小超市这个时间还没关门歇业,或者是让木婶替你熬点什么来吃吃,把自己养的壮壮的,早点上班好还欠下我的钱啊!”
说完这席话的时候,慕荣达感觉自己的声音从里到外都透着无情与冷凛,不知因何,在与梅欣谈论起钱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声调都变了,变得连他自己都有点不认识了。
一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明白,却原来自己当时还在为她对自己的斤斤计较而伤心着,所说出的话自然便如那不带任何温度的流通货币般无情无义了。
梅欣这病是没来由的,没有任何起因,病的快,好的也利索,用白主任的话来说就是:“其实她原本就没有什么病,只不过是受了某些外界的刺激,再加上内心里的事情,兼诸或还有某种无法解释的清楚的事端,方才成为如此模样。只要她肯醒过来,肯认真休养吃东西,一切都将安然无事。”
梅欣生病的时间充其量不过十天八天的时间,于姜达来到说却是度日如年,木婶白天晚上,衣不解带的在照顾着她,却一直没有跟奶奶讲明。
用木婶的感觉来思考:奶奶自小到大,都不会因为梅欣生病对她多加过照顾,这一次因为事发突然,从内心里来讲,木婶也是怕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所以只让小宝给奶奶捎了句话,说是,最近宾馆里极忙,在宿舍里住,晚上就不回家了。
奶奶兴许是年纪真的是太大了,或是根本没往心里去,也没有多问一句话,更或许是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总之自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奶奶竟似成了一个大忙人,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一直到木婶无精打采的回家后,才发现,敢情奶奶这些日子以来,用梅欣给她的零花钱买来了不少碎布头和杂七杂八的针头线脑,戴上老花镜,一针一线的做小衣服,都是巴掌大的婴儿服。木婶当时就笑了,用手抻抻小衣服,心里想着,都说是死守亲死实亲,这话还果然不假,再者说了,以前自己只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说梅子是奶奶捡的孩子,这话也未必是真,内心里便因为当时的气愤有些懊恼。
笑着说道:“梅子奶奶,梅子连对象也没处好呢,你这就开始给她缝制小衣服了,那个不知道在哪飘着的孩子看来真是有福了!”奶奶把头埋在小衣服堆里,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回道:“谁说我是替梅子家的孩子做小衣服啦?”
木婶刚喝下的一口水差一点被奶奶这句话给噎住,一脸惊怔地望向奶奶:“那你这是给哪个做了?”
许是做手工活时间久了,坐的累了,奶奶摘下脸上的老花镜,扶着墙站起身来,嘴里絮絮叨叨的说道:“梅子那个小没良心的,真是个白眼狼,我算是白养她一场了。自打那天我八十大寿的时候,她跑了出去,这一晃就十来天的时间了,连个消息也没有。你看看人家虎头,我过生日,人家又带这个又带那个的,象是孝敬自己的长辈一样,对我多尊重啊!真是做到了,爱吾老以及人之老了!我估计着啊,虎头那孩子小时候,我是指几岁的时候,肯定受过类似的良好教育,所以人才显得懂事体贴,哪象梅子那个疯丫头,一出门儿就是十天半月的,有事都找不到她。”
木婶是个软脾气的人,从来不管奶奶说的对与不对,都不会与她抬讧的,此时竟然忍不住想要大吼两声:“你吃的喝的住的哪一样不是人家梅子给的?再者说了,前几天你过八十大寿,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告诉人家梅子,人家怎么替你办寿?大少爷人不错,可你也不能为此就挤兑梅子吧?”
算了,算了,真是人越老越糊涂了。唉,真不知道是越老越糊涂了,还是梅子真的不是她的亲孙女,爱咋咋地吧,奶奶不疼梅子,咱疼就成!
奶奶没有看木婶那分明对她不屑的脸色,依是自顾自的说道:“前些时候啊,不是说虎头与梅家二小姐订婚了嘛!这如果按照老理啊,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两人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了,结婚了就要生宝宝,现在年年轻人都不会做针线,趁着我这老眼还能够看得清的时候,替他们做些婴儿大大小小的衣服,这样啊,也算是尽到我的心意了!”
听不到木婶答话,忽然又说道:“她木婶啊,那天你走后就一直没瞧见过一个影儿,我这还真是有事想要问你呢!那天的订婚宴上,那个梅家二小姐长的啥模样啊?
好看不好看,我感觉啊,以我们虎头的眼光啊,看上的姑娘,指定错不了的!”
奶奶一边自言自语着,那张布满皱纹的干核桃般的老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老眼里竟然泛起了丝丝潮气。
木婶也就想不明白了,梅欣不论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终归是奶奶一手养大的,她怎么哪哪都对梅欣不满?多好的孩子啊!
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梅家二小姐已经与慕荣达撕毁婚约这件事让奶奶知道后,会有什么具体反应,这个时候的木婶感觉自己内心真的是有些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