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梅家二小姐已经与慕荣达撕毁婚约这件事让奶奶知道后,会有什么具体反应。
想了一下,从来本分善良的木婶,突然说道:“梅子奶奶,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梅子时冷时热的,我们家梅子有什么不好的,就是这模样性格吧,又有哪一点比不上别人?你就说那个梅家的二小姐吧,说起来也真的奇了怪了啊,你说,那个梅家二小姐长的跟咱们家梅子怎么那么的相象啊!”
一说起梅家二小姐,木婶犯了天生爱八卦的女人本性,盘腿坐在沙发上与奶奶面对面。“你说什么?我是说啊,咱们家梅子和那位梅家二小姐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唉,梅子奶奶,你是没有看见啊,梅子的眼睛,对,尤其梅子那双眼睛啊,跟梅家二小姐的眼睛生的是一模一样呢!”
“这,天底下还有这种怪事吗?”奶奶的吃惊程度看样子分明不次于木婶,较之于木婶,她的眼珠了就差没掉下来了。
木婶原没想到奶奶会有这般表现,手里端着一杯水,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说着:“当时会儿啊,梅家二小姐被她父亲搀着走进了大厅,我那时候站的距离较远,没看仔细,所以就往前凑了凑。”
想了一下,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木婶直接省略掉了那个叫做查理的当众搅婚的这件事,捡着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说了起来,“是啊,是啊,那个梅家二小姐被她的父亲梅公远扶着越走越近的时候啊,那双眼睛我看得最是仔细了,与咱们家梅子的眼睛长的出奇的相象,还有那张下巴。”
梅子奶奶想了一下,忽便放松了心情,约略颤动着的双手,也恢复如常,扁了扁干鳖的老嘴,说道:“但凡是女儿长的大多随母亲,这梅家二小姐我看也不会例外的,想这梅家是远近闻名的豪门,这梅家的夫人年轻时,想必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儿,这女儿生的漂亮想必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
木婶放下手上的杯子,转身看着奶奶,有些激动的说道:“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我看这梅家二小姐那双眼睛不仅跟咱家梅子长的一模一样,跟她的父亲长的也是竟出一辙,并且一旁还有她的妈妈,起先我是不认识她妈妈的,后来听我身边的一位先生说起,才算知道的。”
话说到这儿,不再理会正在发怔的奶奶,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刚想进自己的卧室,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自己包里抽出一卷报纸来,“梅子奶奶,记得以前你托我方便的话带几张报纸回来,说要剪鞋样子,正好赶上了,顺便带回来一搭。”
“是啊,我想弄几张婴儿的鞋样子,家里哪哪都找不到,你说这现代人也真的是啊,好些事整的方便了,可有时候又不方便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搭着话,木婶从自己的那个大大的购物包里,随手掏出一沓报纸,随手翻检看了一下,忽然从中抽出一张来,走近奶奶说道:“可真是巧了去了,这废报纸里边还真有咱们想要看的呢!”
“看什么?”奶奶一时没明白过来木婶什么意思。
“刚咱不是说梅家二小姐跟咱们梅子长的非常相象嘛,你看,我这可巧还有那一天的旧报纸,你看看,如果咱们梅子站在这父女俩的正中,会不会让人误解是一家人呢?”
刚戴上老花镜的奶奶,凑近看到,图片上正是当日穿着粉红色旗袍,一脸灿然的梅家二小姐,站在她的身边,一看就是父女二人的梅公远正一脸深邃的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奶奶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正站在她一边对这副照片品头论足的木婶竟是全然不觉,“你看看,你没骗你吧,你看这梅家二小姐,如果咱们梅子跟她走在大街上,指定人家会认为是亲姐妹俩的,不过啊,依我看啊,这梅家二小姐不过是长了咱们家梅子的六成美,论美啊,还真的不如——”
话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奶奶身子向外一背,脸色苍白着猛然向后一仰。
“梅子奶奶,梅子奶奶,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吓我啊!”
“张大夫,张大夫,我奶奶,我奶奶她怎么样了?”刚刚恢复身体的梅欣双手紧紧的互相握在一起,神色紧张的注视着从急救室里走出来的张大夫。
对于奶奶,梅欣还是感激与亲情占据了对于她的敌意,如今她又病了,自己如何会不心急呢?
“抢救的还算及时,性命也算是无忧了,只是,人老了经不起这些了,也更经不起刺激了,大脑受了伤害,以后身边肯定是不能少了人照顾了,并且还会产生评议障碍!”
梅欣知道奶奶不爱自己,但是她终究是将自己养大的人,不管自己的人生之路是多么的坎坷,奶奶终归是曾经照顾过自己的亲人,眼看着几天前还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挖苦自己的那张老嘴,此时竟是紧紧的闭在一起,再也不肯张开,梅欣眼里的泪扑簌簌的下落,内心里的苦楚自是不能言喻。
此时的梅欣当真明白了自己再不是前世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皇长公主,卑微的感觉自己如同人世间的一粒尘埃,渺小且无助。
紧缩着的纤弱身子抖成一团,一双温暖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双肩,熟悉的声音依是那般体贴,“梅子,你的身子也刚有所复元,还是自我保重些的好,如果奶奶醒过来看到你因为她而伤害了自己,只怕是也会跟着难过的。”
无依无助的感觉辅天盖地的袭来,突然又想起自己那一日曾经跟随慕荣达到工地上,恍惚中目标睹的一幕凄惨场景,浑身一阵寒凉,扑在他的怀里,呜咽出声,“怎么办?怎么办?奶奶肯定是在为那次她大寿的时候,我的任性而生气生病的,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梅子姑娘,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奶奶这个岁数原本就已是风烛残年了,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按理说她这也是急性脑溢血,所幸发现的及时,抢救的也还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的,所以,凡事不能往自己身上揽,不能让自己肩负太重,敞开心怀,这样才会感觉生活是多姿多彩的,一味的在自己身上加负,肯定是不会有快乐可言的!”
“是啊,梅子,其实奶奶这次也怨不得你的,你原也没做什么!”木婶在一旁始终纠结着,其实说到根本处她就是弄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昏倒发病了呢!
慕荣达扶着梅欣坐在一侧无人的空病床上,小心地安慰着:“好了,梅子,你看看你,原本说要明天去上班还债的,这一折腾伤了自己的身体,可怎么得了呢?我不心疼你,我可还心疼着自己的钱呢!”
木婶显然不想让梅欣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一边替奶奶擦了擦手,一边差开话题问道:“梅子啊,林朵不是一直做为你的跟屁虫跟在身后面吗?她今天跑哪儿去啦?”“哦,一大早的时候,就接到了她养父母的电话,显然是知道了林峰的事情,所以心急火燎的赶来了。其实林朵能有什么办法?”
对于那对夫妻,梅欣显然也没有太大好感。方才梅欣扑在慕荣达怀里,似乎是出自一种无法言明的习惯,静下心来,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他紧紧收在怀里,脸色一红,悄没声息的抽回了身子,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偷望了正一脸玩味的慕荣达一眼。
“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林峰那孩子不同于他的父母,是个挺不错的孩子呢!”木婶没理会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似乎在她眼里已经看多了这样的场景,比如在梅欣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如果说自己是在照顾着梅欣,倒不如慕荣达更为体贴,除了一些必要的女孩子家的私密事情之外,其它事情倒竟真的是慕荣达在亲力亲为着。
没有从木婶脸上瞅出怪异的梅欣,搓着自己的两只手,忽然想起在自己昏迷前林朵的那番话,心里就在想着:那个姜赫在收到了自己的图纸后,他先前所许诺着的三十万,是不是也应该到帐了,如此时候,奶奶生病,自己又做了那般违心的事情,还如何向慕荣达求助?
虽然自己私下里一直认为慕荣达与奶奶之前极有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但所有这一切亦只是猜测,没有得到确实的人证物证,再者说了,无论如何奶奶都养了自己一场,情浓时对自己也极好。
比如,知道她晚上怕黑,虽然嘴上不说什么,总在她睡着的时候才熄灯。
知道自己害怕打雷,是的,前一世的雷声似乎已经把梅欣的神经震残了,每每听到雷声,她都要窝进奶奶或木婶的怀里,每当这个时候,奶奶总会流着泪,嘴里喃喃着:“梅子不怕,不怕,不怕啊,有奶奶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