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梅欣当真似做了贼一样,低头趿上拖鞋,头都不抬的回道:“大少爷很看重这份图纸吗?”
慕荣达倒也不瞒她,极郑重的点点头,“是很看重!我将这件工程当成是我生平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来对待的,甚至比婚姻大事还要看重,直觉上感觉这是我前世欠下某人的,此一世如果再不偿还,只怕是自己生生世世都不得安稳了!便是这种很奇特的感觉促使着我,无论如何也得将这个工程做好,不仅要做好,而且还要尽善尽美!”
梅欣站起身来,边向厨房走去,心里边在想着:如果他知道我剽窃了他的图纸内容,是不是会气的发疯啊!
尤其是在他感觉对我十分照顾万分体贴的时候,以他的脾气,没准都会动了杀人的念头呢!
想到这一重,心口便觉得有些发堵,可忽又想到自己来此世的目的,不就是为的寻仇报怨吗?
将他气的发疯,毁掉他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让他甚至自暴自弃,生得不到至爱,甚至愧憾终生,这不就是自己的最终目的吗?
可这一天这一刻真正要到来之时,因何心里又如同为钝器所伤般的疼痛呢?
一定是自己前世未斩断的情愫在做怪,甚或至于是说那个梦中的大祭祀施的手段,对了,他们从来都是穿一条腿的裤子的,那个大祭祀与柴家历来交好,一定是他搞的鬼,是的,肯定是的。
坚定了样的想法之好,梅欣心里甚至升起了一丝畅快,坐在餐桌前,嘴角露一丝倩然微笑,“看起来大少爷的手艺还不错,比木婶做的要好上许多了,不一起来吃点儿吗?”慕荣达坐桌对面,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一会儿还要陪一个客户吃饭,现在就不吃了,我看着你吃就好。”
又是这一套,梅欣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前世的时候,他也常常如此,总以晚上她批改奏折加班为由,亲手替她做好了宵夜体贴温存的端上来,笑吟吟地说道:“辛苦了一个晚上,得需要补偿些营养了,我看着你吃就好!”
不自觉中,梅欣的眼角滴出了一滴酸涩之泪,为不使慕荣达看到自己此时的狼狈相,梅欣将脸拼命埋在饭碗里。对面的慕荣达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回他在这幢房子里的临时卧房,取出纸笔,一通奋笔疾书之后,不过一餐饭的时间,走出房间,笑语吟吟地望着梅欣,“和梅子独处的时候,那副设计图的影象就越发B真的在脑海中映现,以你这个对古典文学颇有研究的大学生的目光来看看,我这图纸做的如何!”
说着话,将那副刚画完的草图递到梅欣眼前。只是随意的瞄了一眼,梅欣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响,如果说先前她所看到的图纸还只是一个约略的概貌,此时看来,竟是越来越与自己的那张图纸相象了,可以说布局构造已经有六七成的相象了,知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是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本能与潜意识所做的图纸。
遂漫不经心的推开他的手,眼睛却再不敢直视,“都说了我不懂,这种事我是帮不上忙的,大少爷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去上班吗?奶奶的事都耽误了大少爷这么些时间了,我现在又当真帮不上忙,真的是惭愧的很呢!”
梅欣转身向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只是,她所不曾看到的是,慕荣达原本兴奋着的双眼,此时竟呈现出一重灰败色,满脸的失望竟是一览无余,直待梅欣走到卧房门口,缓缓回身时,慕荣达嘴角上挑,那一重失落与失望竟似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大少爷开车当心,我这估计还要小睡一会儿呢!”“好的,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林朵,让她来陪陪你呢!”慕荣达眉毛上挑,嘴角一弯,声音好听也就罢了,可说出来的话又总是这般体贴与温存。
“呵呵,大少爷,此林朵已经非彼林朵,如今的林朵已经是梅家三小姐了,哪里又会有多余的空暇来陪我这个闲人呢?又岂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之前的林朵呢?”想起林朵如今许是在梅家那个自己曾去过一次的豪华别墅里,梅欣用笑意掩盖着她此时的不安与烦躁。
是啊,林朵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天时间了,到目前为止自己不曾接到过她的一个电话,她如今还好吗?还能适应梅家大家庭的生活吗?
梅家的豪华与奢侈,一直是林朵这一生连想都不敢想象的,躺在宽敞舒适配有空调的房间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不应该做些什么。
仇雪芬对她的不冷不热,以及梅寒对她的甚至有几分刻意表现出来的热情,这一切都让她如坐针毡。
倒是慕荣赫母亲仇雪芳的到来,让她有了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虽然仇雪芳讲话时,声音发尖,让她些受不了,说话的语气也让她感觉生冷,但总体感觉还是有几许温馨的。
仇雪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朵,拉着她的手坐下,“这孩子我一看就感觉亲切,真的好象与我们仇有有缘份,啧,啧,啧,怪可怜的,连个大学也没上成,那个回头等你爹的回来之后,让他替你联系一所国外的大学,多找几个有声望的家教,好好补补落下的功课。”
林朵不说话,坐在仇雪芳的身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象个怕事的孩子。
已经放下学业四年之久了,虽然当初那个时候,她也十分向往大学生活,但此时让她再重新拾起来,当真有些困难。
所以,如果真的再让她重归大学校园,这一时半会儿的心里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梅寒一手握着一只高脚玻璃杯,轻呷一口红葡萄酒,笑嘻嘻的说道:“姨妈,我看你和林朵坐一起,比跟我还亲呢!反倒是感觉,你们两个似是亲生母女一般。”
当年的事情,梅寒或许并不清楚,但乍听此言的仇雪芳,眼圈忽便红了,转过脸去看向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
正走进屋来的仇雪芬听了梅寒这分明在揭妹妹伤疤的话语,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怪梅寒吗?
当年的事情,她可是一无所知。
自己这个可怜的妹妹,触景生情,本来便已经是满腹的苦楚了,梅寒这无意之语,又分明戳痛了她的伤处。
瞪一眼不知所以的梅寒,说道:“梅寒,你这个做姐姐的以后可得有个样子,带着林朵到外边转转,喜欢吃什么回头跟厨房说一声。”
梅寒放下酒杯,冲仇雪芬做了个鬼脸,拉起林朵的手就要往外走。
仇雪芬忽然又补充一句,“梅寒啊,你爹的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从国外回不来,你大哥不是还在国内吗?给他打个电话,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啊!”
梅寒嘀咕了一声,“妈咪,昨天就打电话了,在网上也聊了半天,我们还和大哥视频了呢,大哥当时会儿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说,哪天回家的时候,带礼物给我们。”
回头又对林朵说道:“大哥说的是给我们,对吧?”
林朵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一下子多了个哥哥和姐姐,她还真的有些不自然了,心里便在想着,如果是梅欣遇到此类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呢?感觉她与梅欣之间的最大差距即是,对于应变事物的能力,她只能站在梅欣的身后,永远也比不上梅欣,可是如今所有这一切,只能由她一个人来处理的时候,真的不知所措了,随口答道:“是的,哥哥是这么说的。”
奶奶住院的事情,林朵并不清楚,其实林朵这个时候最想的是给梅欣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的身体恢复情况,可她的手机已经处于欠费的情况了。
梅家一下子拿出了一笔她想都不敢想的钱来替林峰疏通各个渠道,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问人家讨要什么的她又怎么还好意思问人家说电话费的事情呢?
在这个无论是站着还是坐下都感觉不舒服的家里,她真的象是被困牢笼那般难受,其实自己的养父林大可也就是说了那么几句,当年的事情兴许只有当事人真正清楚,仇雪芬似乎也比较认可他的这一说法,毕竟当时除了林大可这种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真正清楚当时的具体细节,当初的一切说的又是那般的吻合,才令得仇雪芬不得不深信不疑。
仇雪芬端一杯热茶递到仇雪芳的手里,轻叹一声说道:“你也不用太伤心了,只说是过了这么些年,那两个莫名失踪的孩子没有一点线索,至今也属于生死未卜,不成想,这说话间事就给抖擞开了,出来了一个,另一个没准用不过多长时间也就出来了。”
仇雪芳想起自己的孩子,眼睛也红了,刚开始还咬着嘴唇努力抑制着。
可一看到如今的林朵,过的是如此凄惨,也是悲从心起,可内心中,也只有她自己在打着鼓,真的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孩子,真的就是自己所愿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