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欣摇头以示回答,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低垂着眼睛,咬着唇,只是闷声说了一句:“回家吧,咱们!”
这句听似极其普通极其简单的一句话,五个字,加上号也不过十,听在如今的慕荣达的耳中,忽然感觉春天一下子来了,内心里那样莫名的烦燥与因夏天所带来的与生俱来的暑气,似乎也早已经烟消云散开来,心也因为受到了鼓舞而有些雀跃。
紧握着梅欣的那只大手,不自觉的沁出了潮湿,一如他此时的心情般温暖。
梅欣闭着眼睛,靠仰在副驾驶座上,不由想起一位哲人的名句:我的爱人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是啊!家不是一个既定的窠桕,不是一个熟悉且冰冷的栖息地,更不是一个横竖交错的字眼所可以形容得了的。
前世时候,自打慕荣逸中叛国投入了敌国女王的怀抱,自己心中的家和自己爱着的国就已经破碎不全了,若非如此,自己何以会下那般的狠心?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看到慕荣达的好,想起前世的夫妻恩爱,常常是夜不能寐,一直凝望着天花板到天明,所以这原本应该大好的身体,虽然不必人一直不离左右的照顾着了,但似乎也如这“似个长”的忧愁一般,总也无有明显的好转。
比如这如今,不过上个三层楼,如她这般自小练习过武功的人来讲,可是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到得今日,刚上到二楼,这两腿似是灌了铅般的沉重,嘘嘘喘着粗气,竟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手扶着楼梯对向正一脸探寻的望着她的慕荣达有气无力的说道:“可能是这几天在医院里照顾奶奶,真的有些累了。你,你不用管我,你先上去开门吧,我随后就上来!”“早就说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让你乱跑,你偏不听,大晚上的还四处瞎晃悠,这如果再……”
慕荣达接下来原本是想说,身子都虚成这个样子了,想不让人担心都不能够了。这若是要真的再长睡不醒,可让人怎么活下去呢?
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噎了进去。
想他慕荣家大少爷阅女人无算,想要哪样的女人不是手到擒来?
不要说是向那些个历来有眼色的女人晓以词色了,只是勾一勾手,便会有一大帮的多姿女人站成排的任其挑选。
只是在梅欣的眼前,他有时候竟似是个怕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的敬畏着,从不敢有半丝懈怠不说,竟好似她是自己的上级,是自己的领导,是比自己的爷爷还要令人敬畏之人似的。
曾几何时,他们之前的称呼也在无形中发生了转变,她不再称呼自己为大少爷了,而自己也在由原先直呼其梅欣改为了熟悉而亲切的梅子的。
此梅子不同于彼梅子,不同于先前只是做为一个人名的代名词,似乎在不断的交往中,自己对这个名字也掺杂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与热度。
甚至于说,只要一提及梅子这两个字,他的心里就会如同花开般的幸福温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慕荣达心里琢磨不透,却乐意看到这样她事事依靠自己的局面,内心里透着说不清道不白的甜蜜。
也或是梅子生了病,自己又是个心肠软,怜香惜玉的男人,想必是这样子的,慕荣达在内心里弱弱地替自己开脱辩解着。
若非如此,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啊?
忽然半蹲下身子在梅欣面前,“别逞强了,反正只有一层楼了,我背你上去吧!”
梅欣这下真的有些急了,“统共只有一层楼了,再不济我也能强撑着上去,怎么能劳烦你大少爷背我呢?这如果要是传出去,你可不是会颜面扫地?”
自小听习惯了别人称呼他为大少爷,一直沿袭下来,却也没感觉到过有何不妥之处,此时从梅欣嘴里说出,不知怎么感觉那么刺耳。
脸色忽便一沉,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强行抱起梅欣,大步走上三楼。
可巧与楼上一个要上夜班却并不十分熟悉的邻居打了个照面,那人“嘻嘻”笑着闪至一旁,“哟,这是三楼的住户啊,小两口蛮恩爱的嘛!”
梅欣只感觉自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处了,习惯性的将头埋在慕荣达的怀里,生怕人看到了她已经无地自容的难为情。
“呵呵,是啊,老婆累了,刚把她接回来,麻烦给我们开一下房门好不好?”那邻居答应一声,从慕荣达的手里接过钥匙,顺势打开房门,“啧啧”感叹着,“模范丈夫,典型的模范丈夫啊!这如果要是让我老婆看到了,还不吵吵着让我天天背上楼来啊!”
慕荣达却不再与那人罗嗦,反身一脚,只听得房门“哐”的一声脆响,几步走至梅欣的卧房,将她放在床上,两手叉腰,一脸玩味的站在她的面前,气不长出的说道:“老婆?这个称谓不错,那梅子你是不是应该对我也换个称谓了呢?”
方才还病病弱弱的梅欣,此时真的被他气得有些不能自语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抓起床上的一只枕头,红着脸劈头砸向姜达,“大少爷,人们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欺负外人也就算了,我可是你们慕荣氏集团里签过合同的员工,你不能够这样子对我的。”
慕荣达接过她砸下来的枕头,嘻嘻笑着却又是十分郑重地说道:“什么员工不员工的啊,你不是窝边草,我也不是兔子,我今正式通知你,你被慕荣氏集团解雇了,以后再不用到那所沉闷的大楼里上班了。”
许是想到自己的报复计划还未真正实行,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梅欣眼圈一红,“慕荣达,你敢藐视劳动者权保护法,我可以到仲裁委员会起诉你。”
“咦,好大的帽子啊,不过,我不用怕。一来呢,你无故旷工长达一月之久,二来呢,我有支付过你各项附加费用,也即是说,现在,你被公司解雇了,而且还是合情合理的,做为补偿,而我原先替你支付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从今往后一笔勾销。”
貌似这是一个还算公平合理的,哦,不,应该是说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条件,可对于一直想要呆在慕荣达身边实施报复计划的梅欣来说,似乎是件失恒的事情。
好不容易在他身边,顺风顺水的实施自己两世的复仇计划,怎么可以因为那些蝇头小利而令计划受阻呢!
何况,欠他的这笔钱也正好是自己以还债为借口,堂而皇之的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梅欣又岂能轻易放弃?
“哦,不,我不可以无故受惠于人的,更不会跟你有更多私下里的交易,说好了是借的,我借你的,我,我迟早会还给你的!”
梅欣说话急了,一时有点差气儿,红着脸咳嗽起来,身子一起一伏的趴在床上,要多娇弱就有多娇弱。
慕荣达忍住内心里的好笑,轻轻替她拍打着后背。
心里却在想着:自己果真不曾看走眼,梅子也果真是与众不同的,起码与先前那些只要提到钱就两眼放光的女人是不同的。
看她急成这个样子,又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怨,心疼她如今体质弱成如此不堪,如此的梅欣岂能不让人心疼?
怨她竟然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孰不知自己如此做法又岂是一直在揪着那些小钱与她过不去,所有这一切还不都是为的让她心安理得的与自己交往?
内心里便在嘀咕着: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真的不在我身边呢?前几日,在公司里没有喝到过你泡的茶,一直会失落一整天,不管怎么说,好在下班后可以时时看到你,虽然也因你生病,替你揪着心,但总比那种整个心脏如同被人剜走了感觉要好的多。
只是,难道说你还没体察到我的意思吗?
后又想到:罢了,罢了,奶奶现在还在病中,即使过几日安排进了康复医院,也不会立竿见影的,而梅欣此时身体也不好,如果自己真的向她求婚,只怕是会让她感觉有趁人之危的嫌疑,这番好意,反倒是让自己无形中成为了一个新版的黄世仁了。
听着她由咳嗽声转成无法压抑的呜咽哭声,心有不忍的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那你以后乖乖的吃饭,好好的休息,只要别再象今天晚上这般让人担心,我就可以同意恢复你的员工身份,在你病好后继续上班。”
梅欣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问道:“真的?”
“嗯,我象是言而无信的人吗?”慕荣达板起脸来,同样认真的说道。
“那好,我以后不乱逛了,好好吃饭,安心养病,养好后就回公司还你的债。”
又是还债,怎么就还没完没了了呢?
慕荣达眉眼抽搐了两下,但还是回说道:“好吧,好吧,奶奶那边我安排了木婶照顾,你就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别再想其它的事情了,一开始上班可就没这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