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狭长的眼眸微掀,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竹西突然有些紧张。
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完全是透明的。
心里藏了什么心思,他瞧得一清二楚。
江竹西心跳加速,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又陡然放松下来。
也是,都被看穿了,还装什么呀?
她索性不再扭捏,直接了当的道:“你的朋友宗郁,能请求他放过宗瑶吗?”
“放过?”
容淮左揣摩着她的用词,眉眼弯了弯。
“你为什么觉得是他不肯放手,而不是你朋友不愿走呢?”
江竹西蹙眉:“宗瑶跟我说了,她想走。”
“她真想走的话,可以出国,可以更名换姓,可以改头换脸,以现代科技的发达程度,只要她想,消失于茫茫人海中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为什么不这么做?”
因为她舍不得。
至于舍不得人,还是舍不得宗郁给她带来的一切便利,就仁者见仁了。
嘴上说的走,只不过是女人娇作的把戏。
想以此获得怜惜,获得关注。
容淮左看人很透彻,一针见血的戳中要害。
江竹西攒的劲儿,就像一个被戳了孔的气球,没一会儿泄完了。
她闷闷地,没出声。
宗瑶的确放不下,她不止一次跟自己说过。
之前也不是没有和宗郁闹矛盾时,跑来找过她。
但这是江竹西第一次见到宗瑶眼里流露出绝望。
她深陷淤泥,有心挣扎,却只会越陷越深。
这是宗瑶的现状,也是江竹西的。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身陷囹圄,无法自拔?
如果她足够理智清醒,就应该立刻和容淮左一刀两断,再无来往。
可她没有这么做。
她自私的贪图无望生活里的唯一一丝温暖,所以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去想他们现在的关系。
妄图自欺欺人,过一天是一天。
“还有想说的吗?”
容淮左淡声问。
江竹西看着他,还在负隅顽抗:“真的没有帮她一把的可能?”
“那谁可以来帮帮我?”
他低哑的嗓音像一根羽毛落在江竹西心上,挠得心房不住颤栗。
他们是一群不会游泳的小孩,手忙脚乱的在爱情长河里扑腾。
谁都不得要领,谁都无法上岸。
江竹西走过去,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既然如此,那就随波逐流好了。
是溺死,还是在河里学会游泳,那都是命。
所以尽管享受当下吧,剩下的交给报应。
她的吻太浅太纯,容淮左不满的拽过她,按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后来的事情自然而然。
最终那一大桌的菜也没有吃多少,大部分还是进了垃圾桶。
容淮左是早上离开的,他离去时,天色还灰蒙蒙的。
江竹西迷迷糊糊中,只知道他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忙忙穿衣起身。
“谁打来的?”
她抓着他的衣角问得含糊。
男人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
“乖,别问,我走了。”
楼下传来电子锁开合声,江竹西缓缓坐起,全然没了睡意。
她没来由的想起【绿林】庆功宴结束的那次,他也是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时的容淮左眉宇冰霜融化,眼里的温柔满得快要溢出来。
之后霍欢喜问他,是谁的电话。
他的回答是谁来着?
江竹西紧蹙的眉头动了动。
记起来了,他说是他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