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左看着江竹西从病房里跑出。
她惊慌失措,真如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
让人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保护起来。
但他没那么做。
他看着她跑出医院,然后抬步往那间病房走去。
一个消瘦的女人身影冲了出来,看动作,是想追江竹西的。
但去路被他挡住,女人抬起头。
看清他的脸的瞬间,失控的尖叫起来。
“是你!你不是进监狱了吗?你不是该死在监狱里吗?你怎么……”
看到她张牙舞爪,全然没有半点往日雍容端庄的贵妇人的影子。
容淮左勾起唇角,笑了。
他接过她的话,补充完整。
“我怎么又回来了?是吗?”
万盈瞪大了双眸。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永远写满了警惕和轻视。
容淮左笑意越发深了。
“不好意思夫人,您的女儿对我做了那样刻骨铭心的事,我实在无法忘怀。”
万盈瞳孔一缩,她表情又气愤又惶恐。
“你要对她做什么?”
容淮左走近,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当然是,占有她、摧毁她、弄哭她……”
“啊!”
容淮左话还没说完,万盈就受了偌大刺激般嘶吼起来。
她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和往常无数次那样,容淮左没有躲。
只不过这一回,那个在被打后惭愧自卑低下头,把自己规规矩矩缩回她划下的规矩内的少年,笑盈盈的望着她。
仿佛云淡风轻的在说:看到了吗?你娇贵的小公主最终还是扑进了你最瞧不起的,我的怀里。
万盈真的疯了。
她又哭又笑,一张脸上像撒了的调色盘,无数情绪糅杂并存。
“你怎么敢的啊?你这个肮脏又低贱的乞丐,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你敢看西西一眼,我就弄瞎你一只眼,你敢找西西,我就打断你的腿!容淮左,你知道我做得到的,你的左眼还能看见东西吗?你的腿还能再经得起一次骨折吗?”
“哈哈哈,什么人也敢肖想我的女儿,你不过是她无聊时从路边捡回来的宠物狗而已,我的女儿不会喜欢一只自己养的宠物狗,你给我把你对她肮脏的想法都藏好了,敢让她发现,我一定宰了你!”
江竹西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万盈发疯的一幕。
无端的,她想到初中的时候,容淮左意外伤了眼睛那一次。
他在家休学了一个月,性格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也是那时起,他不再叫她姐姐。
上高中后,他便从江家搬了出去,他们见面的次数逐渐减少。
最后发展到,如果她不去他教室门口堵人,就根本见不到他。
少女时期的江竹西只对他的疏离感到委屈。
她约他到酒吧,等到深夜也没见人,反倒一杯接一杯的啤酒把自己灌得烂醉。
那天她是怎么回家的,她忘了。
只在第二天上学时,听说他办理了退学申请,说是出了车祸,不能下地。
江竹西还堵着气,嘴上骂着这就是现世报,然后狠心没去看他。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爽约,对吗?
是因为他送她回家,才会被打断双腿吗?
江竹西心脏颤抖,她不敢相信温柔亲和的母亲,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她更无法去面对,在那些她所不知道的岁月里,容淮左到底是怀着怎样隐忍的情思,在母亲的步步紧逼下,仍旧鲜血淋漓的朝她走了过来。
他十八岁成年礼那晚。
她爬上他的床,他只说了一句话。
“姐姐,别亲,亲了就回不去了。”
那时的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为什么知道迈出那一步,是万丈深渊,却仍旧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他就……不怕吗?
“你怎么敢这么做?你怎么敢的!我要杀了你!”
万盈情绪失控的冲上去。
她的指甲在容淮左脸上挠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然后被医护人员打了镇定剂带走。
容淮左抬起手,指尖摸到粘稠的濡湿。
他没去管,就这么放任着伤口流着血,往医院外走去。
倏地,他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江竹西站在走廊尽头的转角,静静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