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陈远裹着褪色的棉被缩在角落,目光呆滞地望着墙皮剥落的墙面。李秀兰轻手轻脚走进来,将刚熬好的姜汤放在斑驳的木桌上,“喝点热乎的,去去寒气。” 她的声音像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得怕惊碎什么。
灶台的火塘里,柴火噼啪燃烧。李秀兰蹲在地上,把晒干的萝卜条仔细码进咸菜罐。余光瞥见儿子裹着棉袄在院子里游荡,身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她起身时膝盖发出 “咔咔” 的声响,却顾不上捶打酸痛的关节,快步将外套披在儿子肩上。
深夜,陈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透过门缝,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正坐在缝纫机前,踩着踏板修补他破旧的衬衫。月光爬上她的白发,映得那根来回穿梭的银针泛着冷光。“这么晚了,别缝了。” 陈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李秀兰头也不抬:“快好了,你这件衣服穿着合身。”
第二天清晨,陈远在枕边发现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袖口处细密的针脚像朵白色的小花。厨房飘来熟悉的香气,他走到灶台前,看见母亲正往锅里下手工面,案板上摆着切好的青菜,鲜嫩的菜叶上还挂着水珠。“尝尝,妈新学的手艺。” 李秀兰笑着盛面,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温柔。
后山的野菊花开了,金灿灿的一片。李秀兰挎着竹篮,带着儿子上山采菊。她教陈远辨认哪些菊花能泡茶,哪些可以入药,“这朵开得正好,晒干了泡出来最香。” 她的手指被菊枝划破,却只是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继续采摘。陈远望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喉咙突然发紧 —— 记忆中,母亲好像永远都是这样,默默承受着一切,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
傍晚,李秀兰在院子里支起晾衣绳,把洗好的床单被套一件件挂上去。陈远走过去帮忙,触到母亲冰凉的手指,那上面布满冻疮和裂口。“我来吧。”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夹子,声音有些哽咽。李秀兰笑着退到一旁,看着儿子笨拙地挂衣服,眼里满是欣慰。
深夜,陈远被咳嗽声惊醒。他轻手轻脚走到母亲房门口,看见她正蜷在被子里,压抑着咳嗽。“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冲进去,摸到母亲滚烫的额头。李秀兰却强撑着坐起来:“没事儿,就是着了点凉,睡一觉就好了。” 陈远红着眼眶,转身去倒热水、找退烧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该换自己守护母亲了。
服药后的李秀兰渐渐睡去,陈远守在床边,看着月光洒在母亲脸上。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皱纹、白发,此刻都成了最沉重的印记。他握住母亲粗糙的手,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 窗外,秋虫低鸣,月光如水,寂静的夜里,亲情的力量正悄然生长,一点点驱散笼罩在陈远心头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