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戴上假面的林九黎才算是全副武装。她混在宾客之中丝毫不惹人怀疑,比起对人,她对自助的蛋糕甜点更感兴趣,“这个还蛮好吃的嘛,真是来对了!”
林九黎沿着桌自助长桌横行,不留神就跟一个穿一身黑,跟自己一样沉迷美食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虽然都戴着假面看不见脸,但彼此的眼神有一瞬间凶神恶煞的对视。
“这个很好吃哦!”林九黎开口化解了对峙,端起蛋糕转身上去了别处。
谈笑风生的中心,宾客们从衣着打扮和假面看起来更为尊贵。被他人簇拥的男子无奈地叹息,“我都戴上面具了你们还能认出我来啊。”
“周少爷您的气质超群出众,无论如何隐藏自己躲在人群里都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找到了。”
一个个外表如同公主一般的女人都向周少爷大献殷勤。虽不至于像舞厅的狂蜂浪蝶,但也是花团簇拥。
然而周少爷早已习惯了各种奉承,在花丛中虚与委蛇。
食物推车经过林九黎身边的时候,她立刻拦下了人自顾自认认真真地挑选起来,“这个看起来不错,这个也没吃过……”
推车的侍应紧握着车把任由林九黎肆意而为,他的手紧紧持车,似乎整个人处于绷紧状态。只不过戴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两只手拿满各式各样的糕点之后,林九黎才肯放行。她吃到一块出乎意料美味的小蛋糕,连眼睛都放出光来,“好好吃,我还要!”
林九黎随即转身寻找食物车,那人的目标十分明确,向着周少爷的方向推车过去,不动声色,脚步沉重。
周少爷与男男女女的朋友们打情骂俏,好不快乐!
林九黎的目光完全关注于食物推车起步跟上,竟从后方瞧见侍应在餐巾下掏出一把匕首!
餐车被用力推向人群撞散多人,侍应紧握匕首孤注一掷地冲向周少爷,“父债子偿,纳命来!”
酒杯与蛋糕一片狼藉,蕾丝裙与假面罩凌乱不堪。
闪光的匕首卡顿在半空,蓄意行的凶侍应被林九黎夺下凶器吃她一记过肩摔。她优美力量的动作成为全场焦点,遮掩的假面也随之脱落下来。
纵使被迟来的保镖狠狠拿下,那人依然怒不可遏,“我要杀了你,杀你全家,杀光!”
刚刚与林九黎险些冲撞的男人跑了过,他是周少爷的随从,却不慎失职,“少爷!”
一时被吓住的周少爷站了起来反驳行刺未遂的男人,甩掉假面的他眼里充满愤怒,“你跟那个男人有仇去杀他好了杀我干嘛?”周少爷口中说出“那个男人”夹带恨恶。
“父债子偿!”那人咬牙切齿。
周少爷当即给了这人凶猛一拳,“少在我面前提他!”
“骏业,你看怎么处置才好?”园主人问周少爷的意见。
“这种闹事的混球马上扔出去!”周少爷怒不可遏却也不施恶刑,“扫了大家兴致算我的,继续吃喝继续玩乐!”
混乱结束之后,周少爷眼中渐渐熄火。他注意到蹲在翻车边的林九黎,对她的行为感到古怪。
“可惜不能吃了。”林九黎叹息起身,两个男人已经站在面前,“是你啊。”
“果然我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周少爷尚未想起来。
“谁认识你了,我说他。”林九黎指着周少爷的保镖,“可惜美味的蛋糕已经毁了,我只吃到一个。”
截了自家少爷的胡,随从笑得略显尴尬。
尽管如此,周少爷依旧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曾相识,“不就是蛋糕嘛,有的是。”
周少爷亲自领着林九黎去到庄园的后厨,只是厨房却比寻常人家还敞阔。整齐划一的厨房人员和巧手制作新出炉的蛋糕,林九黎真可谓进入了甜品的天堂。
周少爷盯着林九黎吃东西,想不出他认识一个吃相如此洒脱的女人,而且还会功夫。
“你都不认识我,刚刚干嘛救我?”周少爷语气冲的完全不像对恩人说话。
“我看到那个人突然拿出刀来,一时正义之感油然而生,就冲过去把他制服,这还要为什么?”林九黎突发奇想,“不过他为什么杀你,该不会你才是坏人吧,那我岂不是……”
“我才不是!”周少爷绝口否认,“那个人刨人祖坟气死人父母,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下,甜食更有吸引力。林九黎一边把每个蛋糕尝遍,一边将喜爱的口味装满一盒。
周少爷平息心情,更是越看这个女人越觉得陌生又熟悉,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雨铃。”林九黎脱口而出。
“雨铃?是下雨的铃铛那个雨铃?”周少爷半信半疑。
“答对了,奖励一个蛋糕。”林九黎将一块小蛋糕塞进周少爷嘴里,趁他惊呆的时刻展开逃跑计划。
周少爷的确是讶异得发了楞,回过神来便跑出去追赶林九黎飞快的背影直到偏僻墙根下。
“你追我干嘛?”林九黎不悦地说,“我救了你,连点蛋糕都舍不得让我拿吗真是小气!”
话毕,林九黎脱下碍事的高跟鞋提在手上。随即她身轻如燕般翻墙出去,却不慎掉落了一只鞋留在墙内。
“算了。”林九黎舍弃。
“我叫周骏业!”他向林九黎远去的背影喊出自己的名字。
秋夜寂静的花园一角,周骏业捡起林九黎丢失的一只鞋,自说自话道:“雨铃,曼娘,我是在做梦吗?”
玩过一场的林九黎才念起被自己无情甩掉的严厉行,“那个家伙这次怎么没追上来,不然还可以请他吃蛋糕,也不晓得他会不会喜欢?”
夜空已经睡满星星,她又一次光着脚回去,赤子之心,赤脚前行。
奔走过大上海滩的严厉行跑过虹桥,丢失林九黎的踪迹之后,他一刻也不曾停歇,凉凉的秋夜汗湿了后背。
“九黎!”
严厉行沿途跑回黎明巷九黎的家,怀着忐忑的心推门进去。那一刻,他的心仿佛死而复生。
林九黎不知何时已经安然回家,并且累得倒头就睡,平平安安,安安静静地睡在自己的窝。
严厉行更是累得全身失去力气,却坚持走到床旁才松懈了自己,疲惫不堪瘫坐在地上,目光紧锁着林九黎。
睡着的她是哪个她,醒来的她又将会是哪个她?
清晨,严厉行从浅睡中惊醒。他发觉自己身上盖着毯子,原本躺着林九黎的床却已经空空如也。
严厉行赶忙起身,他不能确定林九黎一觉睡醒会是什么人格,万一又跑出去可就大事不妙。
幸好的是,严厉行望见厅堂里翘着二郎腿吃蛋糕的林九黎没有乱跑。不幸的是,她穿上布衫带了一顶帽子,打扮得浑然像个男孩子。
严厉行明白这绝对是对自己而言的灾难人格十一!
“哎你醒来啦?”十一舔了舔嘴巴和指头,“给你留了好吃的快来尝尝。”
严厉行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但还是走上前去,看见盒子里空空荡荡的才知不是分享是戏耍。
“吃饱了出去玩喽!”林九黎开门而出。
有了前车之鉴,严厉行无论如何绝不能再弄丢林九黎。虽然十一的人格狡猾,但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哪能轻易逃脱探长的五指山。
“城里真无聊,我要去野外玩!”林九黎活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从车水马龙的城市狂奔到秋意浓浓的郊外。
林九黎使尽浑身解数跟严厉行玩起老鼠逗猫的游戏,穿梭在村庄夹道,碧水山林。
她终于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步伐走在落叶林中。手上不知从刚路过的小村哪个可怜孩子手里夺来的弹弓准备就绪打鸟。
箭在弦上却没有发射,严厉行从后方一把握住弹弓,严词厉色地教训道:“把别人的东西换给人家!”
“出来玩嘛,高兴一点不行,就知道盯着我,你是探长我又不是犯人!”林九黎不高兴地踢着树干,岿然不动却落下一泼枯叶。
在严厉行的监管之下,林九黎折回路过的村庄将弹弓归还哭泣的孩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哎拿去拿去!”
“你害他哭得眼泪都干了,这就完了?”严厉行看不下去。
“那我打到他不哭为止!”林九黎撸起袖子,架势吓得无辜孩童欲哭无泪。
“你够了!”严厉行将林九黎拽到身后,若不是因为她是林九黎,严厉行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别哭了,她没有恶意,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起。”
前头是严厉行认认真真地抱歉,后边是林九黎歪七扭八地做着鬼脸。
本是英伟不凡的探长屈尊向几个孩子道歉也就罢了,不成想举止怪异反而引起村里大人的注意,误以为二人是外来的人贩子。
更有激动者,一位灰白头发的妇人抄起扫帚就要冲过来打人!
“有人要来打你!”林九黎指了一指,转身就跑。满脑子幸灾乐祸:快跑快跑快跑……
为避免纠缠不清,严厉行也向着林九黎跑路的方向跟随而去。他很快便追到了偷笑的家伙,让她笑话落空,“你怎么也跑了,不跟人磕头赔礼道歉解释?”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用不着解释。”严厉行昂首挺胸的正人君子架势令人望而生畏啊!
“做探长的就是了不起……”林九黎嘟囔埋怨起来,“不去抓贼天天跟着我一个坐得正行得直的良民,嘁!”
青天白日,云淡风轻。
今天,这个村子大概是将举行一场祭典。村头的祠堂前,看守的村民人有三急跑没了影,从敞开的大门里飘出香油和祭品的气味,勾起林九黎肚子里的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