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杀个人,方法你自己定。”电话那头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啊?”那这钱可有点少。
当然后半句王二驴没说出来,他早该想到,快钱,可不是谁都能赚的。早在他自杀失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反正已经是穷途末路,还要什么底线呢。
前几天,王二驴因为刮车事件被校长单独找来谈话,并且得知自己必须在短期内支付一百万的配张金之后,第一个反应是错愕,紧接着就是想死,就算是自己不死,他爸老王也会把他打死。
溺死、电死、被车撞死……王二驴给自己想了很多种死法,后来兄弟说完全可以在学校跳楼,这样死了以后,学校还能赔点钱,也算有点价值。
王二驴觉得兄弟说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他打算在所有学生都上课的时候跳楼,这样摔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学校也不敢抵赖。
一步,两步,三步……
王二驴一边上楼梯,一边数着数,上到第五层的时候,他的腿就酸了。
学校比较穷,就连教学楼也只有七层,王二驴听说是因为七层以上的建筑必须要加电梯,学校为了省钱,所以只盖了七层的教学楼。
试问,一个连电梯都装不起的学校,会为自己的死支付多少赔偿金呢?
王二驴在爬楼梯的时候,忽然之间被自己脑子里的疑问击穿了灵魂,顺便为自己不敢死这事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想到这里,王二驴便又转身往楼下跑,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诶,哪个班的学生,不好好上课,在走廊溜达什么?”
“我……我上厕所!”
王二驴回应着,拼命地跑着,冲出教学楼,奔向操场旁边的厕所。
呵,旱厕。
一个连室内卫生间都不具备的学校,拿什么赔偿我的命呢?
就这样,在简单的几分钟思想斗争之后,王二驴的生命价值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是为了躲避教导主任而钻进的厕所,也为他的生命提供了新的方向。
当他脱下裤子,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的时候,厕所墙壁上的那几个写着的陈年老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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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串数字在“枪支倒卖”、“买凶杀人”、“专业技术考试答案出售”等一系列小广告之中显得格外亮眼。
“怎么?不想干?嫌钱少?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变成有钱人吗?”
“勤劳致富?”王二驴脱口而出,可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个人不会是想让自己以量取胜吧。杀一个人是两万块钱,那得杀五十个人才能赚够了还债的钱。
“错。小富靠智,大富靠德。智慧和德行才是真正赚钱的法宝。你有智吗?”
王二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发出了很小声的“嗯”。
“那你就是缺德。这两样但凡你占一样,你都不能来我这。”
王二驴皱了皱眉毛,原本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好人,虽然自私自利,但至少没杀人放火。如今踏进了这个屋子,为了还债还要考虑到底要不要杀人,那么可就不好说了。
“你让我杀的是好人吗?”王二驴问。
如果是个坏人,那么我姑且还能算是个惩恶扬善吧……
“咋的?坏人就轮得到你杀了?你思考这个问题,就说明你没有德。而我这里正好就需要你这种缺德的人才。”
王二驴一听到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他心想,我这还没同意杀人呢,直接就给我扣个缺德的帽子,那不是侮辱我吗?
“世界上还有第三种有钱人,就是我这种,有智没德,并且越缺德,赚的就越多。我觉得你很有潜质。我告诉你,其实这一单正常是值五十万的,你现在还是实习期,你必须得证明你的实力,给你两万都说明我缺德缺得还不够多。”
王二驴还是没出声。
“你很优秀,也很年轻,干什么事情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着急赚钱,公司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你应该先努力锻炼你自己的能力。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过来的,那个时候,可比现在苦多了,任务也比现在更加艰巨,但我都挺过来了,并且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我靠的是什么?是计较那一点点小钱吗?恰恰相反,我对钱没有任何执念,我只想锻炼自己,因为我知道,只有多工作,才能成长得更快。”
“一步一个脚印”是老师和老爹常挂在嘴边的话,如今,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大也说出了类似的话语,让王二驴多少找到了点信任的感觉。一想到老王,王二驴就有些动容,因为自己的鲁莽,让自己莫名背上了一百万的债务,那得是老王拉多少活才能挣到的钱啊。
“其实,你不想干也没关系,我也不强求,但是你要记住,年轻人,我们的平台是多么的宝贵,你只需要付出短短的几天的实习期,之后就可以干成一单五十万的大买卖,收获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这难道不划算吗?”
猪腰子以退为进,还没开始放大招,王二驴就已经缴械投降。
“别说了,我干!”至少还有两万块。
比预料中更快。
“目标是一个叫陈白屿的女人,过气作家,丈夫是个银行行长,我就知道这么多。”
后面半句,王二驴没听懂,但他也没想弄懂,陈白屿,这个熟悉的名字,这个与他从未见过一面的女人,害得他爸丢了生活来源,害得自己背上了巨额债务。
杀人的愧疚瞬间荡然无存。好,现在我就要用杀你的钱,去还你。
猪腰子一向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比起王二驴这种又蠢又没有分寸的人只是一次性人才,他更喜欢的是那种年龄更小一点的,对金钱更加渴望的初中生或者小学生,他们不在法律掌管之内,世界观也不成熟,胆子也大,为了手机敢卖肾,为了集奥特曼卡片敢杀人。
安排好王二驴之后,猪腰子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点燃一支烟,在那缕缕升腾的烟雾之中,大大地抻了一个懒腰。
这世界到底还是属于有脑子的人的。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老王站在出站口一言不发,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旅店拉活的三人组在一旁磕着瓜子,等待着新一批旅客的到场。
“表哥,好久不见。”张亮操着一口广东味的普通话,突然出现在了老王身后。
张亮是老王的远房表弟,俩人从小光屁股长大,二十岁的时候两个人因为争抢同一个厂花而分道扬镳,最终老王抱得美人,张亮只身一人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到广东发展。
如今时过境迁,老王从当年的胜利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秃头、瘸腿、丧偶还有一百万债务的半大老头,而张亮却穿的溜光水滑,宛如社会精英一样的黄金单身汉。
老王其实很不愿意招待这位二十多年没见面的远房亲戚,主要是不想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招待,其次也是因为确实没钱招待。他带着张亮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任由这位表弟拖着沉重的行李,也不去帮他,他希望张亮能懂,他不是不具备欢迎的能力,而是真的不欢迎他。
五里地过后,天已经黑了,高档的皮箱,轮子也被路上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磨坏了。
张亮终于受不了表格的阴阳怪气,他停下脚步,用尖锐的声音表达他的不满。
“表哥啊,你帮帮忙好不好哇,我这次回来,可是要带你一起发财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