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杀手买不起房
郭炸炸2022-08-22 10:484,766

  当然,这话是陈白屿自己说的。在谢春风眼里,陈白屿不过是提前透支了人生的幸运而已,她本就不配挣那么多钱。

  起初,谢春风也是心疼陈白屿的,毕竟夜夜点灯熬油地起床给儿子喂奶换尿布的辛劳不是装的,孩子感冒发烧往返于医院的呕心沥血也不是假的。可因为自己半夜打呼噜就把自己推醒,防止打扰儿子睡觉的那个人也是她,因为想要保护孩子视力就坚决不让自己看电视的那个人也是她,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跟孩子大声吼了一下就不依不饶的那个人还是她。

  感情的裂痕从第一次分床睡开始。

  而想要杀死她的念头是从第一次提出离婚开始的。

  谢春风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有钱了觉得老婆配不上自己才想要离婚的。他只是单纯地认为陈白屿粗鄙、邋遢,不符合他对未来的幻想。这点他们银行的大堂经理李星河就做得比较好,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精致,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得体,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对自己投来崇拜的眼神。是陈白屿毁灭了谢春风对女人的渴望,是李星河让谢春风重燃对女人的希望。

  和陈白屿提出离婚是在孩子五岁生日的那天。意料之外的是,陈白屿没哭也没闹,脸上甚至还有一种解脱般的放松。

  这让谢春风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明明是自己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怎么提出离婚之后,她倒是像刑满释放了一样。这坏人又让自己先当了。

  “孩子归我。”

  谢春风说完,挑衅般看着陈白屿,孩子是她的死穴,他就不信她还能那么潇洒地放手。

  却得来了一声讥笑。

  “你想要儿子,也得看他跟不跟你。”

  答案很明显。这些年来谢春风忙着升职加薪,别说跟孩子培养感情,孩子在人群之中能认出他这个爹都算很不错了。谢春风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陈白屿苦心照顾孩子,原来就是在下一盘大棋,跟那些宫斗电视剧一样,陈白屿想母凭子贵,通过霸占儿子,继续像狗皮膏药一样享受着行长夫人的待遇。

  她做梦!

  “那就让法律说话。”谢春风挑了挑眉毛,脑袋里已经开始挑选他手下法务部的那群员工,各个都是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会成为自己最有力的支援。“你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你看法官会把儿子判给你吗?”

  对,对,就是这样,我要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可陈白屿的脸上始终没有展现出他期待的那种狗急跳墙的表情。

  “你以为你会永远是行长吗?你以为你会永远有钱吗?你以为你看起来拥有一切,就真的拥有一切吗?”陈白屿苦口婆心地教育着谢春风,她早就看不惯丈夫凡事都向钱看的势利模样,她虽然没有钱,但是她有爱啊,爱可以战胜一切,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谢春风也坚信一点,陈白屿要是去五台山的话,那几尊大佛都得给她腾地方,有时候,谢春风真觉得陈白屿要是死了,火化之后都能烧出舍利。

  不对啊……她陈白屿什么意思?她有我的把柄?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谢春风有点蒙,他死死地盯着陈白屿,却也没得到什么答案。他被自己的脑补搞得有点心虚,并且越来越心虚,这么多年在职场上的摸爬滚打,要说没有点事儿是不可能的,但他从来没跟陈白屿透露过半分,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这样,由于谢春风的心虚彻底把陈白屿神化成了一颗定时炸弹。

  杀人就成了解决炸弹的唯一办法。

  ……

  繁华的都市之中,到处都是高楼林立的大厦,立交桥上车水马龙,绿化带被装饰城别致的造型,科技感,现代化,在这无处不体现国家富强的一线城市的角落里面,有一个被人遗忘的巷子。

  巷子狭窄悠长,两边堆放着各种杂物。

  在巷子口处新支了一个卖肉燕的摊位,老板是个大胡子戴墨镜的男人,他从不叫卖,也没什么客人,只是站在摊位前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老板,你这卖的什么呀?”

  “肉燕。”老板说话很简短,看起来很冷酷。

  “肉燕是什么?哪的小吃?看着跟馄饨似的。多少钱一份?”

  “12。”或许是问题太多,老板只回答了最后的问题。

  客人拿出手机痛快地扫了码,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肉燕”两个字。

  “啊……你这是福鼎小吃啊。我就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在《舌尖上的中国》看到过……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你这肉燕皮真是用肉做的吗?”

  没有任何回答。

  再看老板,他在摊位上下认真地翻找着本该准备好的肉燕皮,用非常不熟练的手法,包起了第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肉燕。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对这个摊位很陌生的样子。

  “老板,你真是这个摊位的老板吗?你这个手法能赚钱吗?我怎么感觉你根本就不会包肉燕呢?”客人提出了疑问,眼神里面开始充满了警惕。

  老板依然没有回答,包肉燕的手法倒是快了些,可是在添馅的时候一不小心碰翻了调料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紧张了?”客人更加紧张了,他的眼神变得犀利,“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老板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墨镜后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客人,双手也不自觉地像案台下面摸去。

  “你是便衣吧?办案呢在这?”客人忽然压低了声音,“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声张的。”

  老板这才放松了下来,手也从案台下拿了出来,他扶了扶墨镜,依旧没有回答。

  客人对老板敬了一个不标准的礼,“高度配合警察办案。”说完,便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之后兴奋地离去。

  看到客人走了,老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气刚出到一半,就看到弄堂深处走出来一个男人,因为逆着阳光,看不出长相。

  老板再一次警觉起来,从案台地下摸出一把叉子。

  男人逐渐靠近,双手插兜,态度傲慢。

  “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摆摊!”他一字一句,如同站在王者一般睥睨着这位摊贩老板。

  这是他第七次找茬,也是最后一次。

  “你他妈……”

  就等这句脏话。

  脏话刚说出一半,叉子便直直地插入了男人的喉咙。

  男人抽动了两下,扶住了摊位的栏杆,老板登上摊位旁边的自行车,匆匆离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等巷子里的路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老板早已扔掉了墨镜和胡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戴着耳机听着歌的运动少年,混入茫茫人海之中,不知去向。

  一个小时以后,皮特张舒服地坐在办公室里刷着手机。手指频繁地滑动,直到翻到一个名字叫《男人因不满小吃摊占用公共资源,连续一个星期辱骂老板,惨遭杀害》的视频处,他才停了下来,欣赏地看着视频里面的群众因为死人而暴露出的百态囧相。

  皮特张是一名职业金牌杀手,他热衷于以激怒目标的身份出现,又以报复的形态收尾。

  这次的目标是一名患有退休综合征的中老年男人,他不满社会,又时常倚老卖老,他尤其看不惯外卖行业和小吃摊的存在,觉得这些都是危害人类健康的负面产业,常常写信举报。

  皮特张为此特意化妆成他最讨厌的小摊贩,并在他谩骂的时候,以各种傲慢的姿态为他的不满和愤怒添油加火,直到某一个时刻……

  “砰!”

  一击致命。

  杀人,就像是写小说一样,必须要有足够的铺垫,在杀死的那一刹那才会迸发出快感。

  在遭受侮辱的第七天,皮特张迫不及待地完成了杀人任务,回到公司报道。然而,这件事情却再一次引起了高层的不满。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变态,每次都搞那些花里胡哨的cosplay?”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留下线索的,一不小心,你的职业生涯乃至你的整个人生就会GAMEOVER!”

  皮特张的顶头上司是个老太太,平日里她常以穿着荧光服扫大街的清洁工身份出现,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让人不忍直视。

  当然,比外在形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位主管丝毫不懂杀人技术,只凭谈过几个大单,就坐到了高位,不费吹灰之力就拿着高额的提成,而像皮特张这种搞技术、抗风险,拼命游走在一线的基层员工却只能得到酬劳的一半。

  去哪说理去?

  皮特张已经混迹职场多年,当然不会因为这区区的不公就去罢工。毕竟没有公司这个平台,他及时把技术做成了艺术,也依然是一文不值。

  这就印证了一个道理:再牛逼的杀手,也是金钱的奴隶。

  这种事情放到世间的无奈之中也算不得什么。

  皮特张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夜晚,他住在老城区的一座80年代的筒子楼里。屋子不大,厕所和厨房也都是公用的。每天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就可以听到隔壁夫妻的各种琐碎。

  前天是妻子给孩子辅导作业的歇斯底里。

  昨天是丈夫打游戏时不小心碰翻了水杯。

  今天是夫妻两个人大打出手,锅碗瓢盆掺着夫妻感情一起破碎。

  皮特张一面非常想要逃离这种肮脏而偏激的苟且,一面又忍不住地去窃听旁人的生活。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找了你这么个狗东西。”

  “你以为你好!胖得像头猪一样,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除了我以外你还能找到谁?”

  伴随着争吵的声音,皮特张拆开了快递。

  “砰!”

  是砸墙的声音。

  快递掉落在地上,二十多张女人的照片散落一地。

  “你敢打我?”是女人的尖叫。

  皮特张连忙弯腰,捡起照片。戴眼镜的,穿西装的,萝莉风格的,浓妆艳抹的……仔细一看,全是一个人。

  看来这位就是他即将动手的下一个目标了。

  陈白屿,女,32岁,过气女作家,现任家庭主妇,坐标在东北的一座边境城市。

  这是公司统一发放的表格模板,内容详细,角度刁钻,每一位雇主必须按照要求填写资料,不得有任何弄虚作假。

  皮特张最喜欢看的就是表格的后半部分,因为那里面藏着无尽的八卦,还有令人回味的秘密。

  最喜欢的人:儿子、常宝、董风……

  皮特张仔细数了数,喜欢的人一共写了五十六个,唯独没有丈夫。于是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博爱”的关键词。

  最讨厌的人:无。

  没有讨厌的人?

  敌人与潜在的敌人:无。

  看来伪装成仇杀是不可能了。

  夫妻关系:不好。请具体形容:连性生活都没有的那种不好。

  皮特张皱着眉,认真思索了一下,几乎已经确认了雇主的身份。他从业十年,接过的单子不计其数,其中夫妻之间的情杀最为常见。而这句对“夫妻关系”的形容,丈夫的怨念实在太过显而易见。

  “我告诉你,你敢离婚,我就敢打死你。”男人的嘶吼在那一层薄薄的墙壁的阻碍之下,显得格外沉闷。

  皮特张把目标人的照片一张一张贴在白板上,这在谋杀圈里算是典型案例,如今是和谐社会,人人都被法律所制约,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人们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唯有最亲的人才更容易激起被压抑的那股子杀气。而这最亲的人,多半就是配偶。

  皮特张没结过婚,没谈过恋爱,他十分不解,为什么很多夫妻宁可要对方的性命,也不想着好好地去离个婚,是民政局的门槛太高,还是这些人太懒呢?每当遇到这样的单子,他总能想起离开家之前,他妈妈经常念叨的话:其实离婚也是一种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种能力。

  “爸爸,妈妈,你们别打了……”隔壁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俗话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个样,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操蛋。

  皮特张运营的公众号已经很久没有故事可写了,他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深挖一下,找点素材,出一个婚姻专题系列。

  皮特张原本是福建人,本科学的是新闻传播,但他这人爱好八卦,所以毕业之后来到了上海做了狗仔记者。狗仔挣不了几个钱,全凭他的满腔热血撑着,工作了三年还没从地下室出去,家里人都急疯了,叫他赶紧回家,不要再外面丢人现眼了。

  皮特张是有骨气的,他已经习惯了大都市的繁华与喧嚣,一心只想留在这里生根开花。其过程非常艰辛痛苦,在这期间他杀死了一个拼命压榨他的老板,还有两名竞争对手,事情虽然做得滴水不漏,但也依旧没能改善苦逼的生活。还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他当狗仔以来练就的跑酷翻墙的本领被杀手界的星探发现,生活上这才有了本质的改善。

  当杀人成为一种谋生的工具时,皮特张便不再随便杀人,毕竟,不赚钱的活,谁也不愿意干。

  皮特张当了杀手之后,在上海买房这件事也变得不再遥远。就这样一晃,十年过去了,皮特张从杀手菜鸟变成了杀手专家,杀过的人越来越多,身价也越来越高,可速度再快也没赶上房价的涨速,凑够首付这件事情就变成了毛驴前面挂着的胡萝卜,皮特张早已疲惫不堪,却又不甘心放弃。只好在出租屋里面默默地攒钱,等待着机会。

  皮特张对着贴满照片的白板擦拭手枪的时候,房东不请自来,并且擅自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两个人见面都有些意外。

  “哎呦呦,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大白天的不去上班?”

  皮特张紧张地站了起来,把手枪藏在身后。

  “你怎么自己就打开门进来了?太不尊重我的隐私?”

  “我的房子,我打开门怎么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我的房子里干些违法犯罪的勾当。”

  房东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摸摸这边的钉子,看看那边的地板,这时忽然看到皮特张手中的手枪,又看到了白板上的那些照片,表情开始变得僵硬。

继续阅读:第四章 东北有点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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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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