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制造出来的。”灵缇慢慢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讲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姜活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开头,他和花刑安静地坐着看着灵缇,等待他接下来的故事。但是显然,两个人没有预料到这个故事的开头,就是结尾。
大概两分钟的沉默之后,花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然后呢?”但他得到的是灵缇那个比自己还疑惑的表情。
“你怎么回事?浓眉大眼的睁着两个眼睛纯情的要死看着我,我问你问题呢你对着我纳闷什么呢?”
姜活拍了拍花刑的背:“好了好了行了行了……他从小就这样……”说着就要把他往房间里搬。
“你怎么那么惯着他?你是他爸啊?”
“诶,好问题,我没准真是他爸。”
……
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灵缇眼眸低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半夜,独自一人靠在窗边的姜活,也是思绪纷乱。
要调查G14兄弟们之死,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周围人的立场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直在救自己但身份不明的灵缇,和源代码有什么过往。表面疯癫但是城府极深喜怒无常的花刑似乎和源代码也有关系。还有时林……姜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来,这根烟是高个死前给他的,当时他随手塞在裤兜里,没想到后来这东西就变成了遗物。
日晒风吹又泡过原始森林里的水,现在再拿出来没散架已经是个奇迹了。姜活把烟点上了,本来他想一直把这根烟保存着带在身上,就像护身符一样,好歹对这些兄弟留个念想。
不过在经历过心境之后,“时林”那番话确实提醒了他,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躲起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烟头随着隐隐火光越来越短,姜活抽了一口就立刻开始咳嗽了,那个味道确实难以形容。他把烟头放在风里,看着它变成一截塔状的灰烬。就在这座塔将倒未倒之时,姜活的房门被打开了。
长风机场,时林刚刚落地高崖和霍镀凑上前来汇报工作:“我们在边境的原始森林中发现了大量改造人,怀疑有组织暴乱的预谋。防卫队前去探查已经损失了不少兄弟。”
时林皱了皱眉头,在他那封对全体人类进行基因筛查的申请泄露出去之后,整个已经平静了几十年的改造人圈子再次蠢蠢欲动。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许多对时林有仰慕的改造人纷纷在鬣狗份子的撺掇之下,拿起了武器造成了小规模动乱。
而早就对时林有打压心的政府高层人员,借机发挥要求直接对改造人不能进去任何政府组织立法。此时反而是江天低,表现出来了对时林异常的支持。
“改造人的事情之前始终是灰色地带,总要有肃清政策的一天。我不认为时林的申请有任何的问题。大规模基因筛查,在基因时代之前我们也有可以借鉴的行动。
况且政府根本不可能对改造人进行大规模屠杀。请大家不要忘记,于公,此事磨灭人性不是这个时代该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于私,我自己的女儿就是基因改造人。”几天前指挥部的会议室里,江天低用平静但是坚毅的视线扫过所有人。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些人严厉要求自己的家人绝对不能进行基因改造。前几天中央报上甚至用了一整页的篇幅去报导一位得了癌症,但是不愿意接受基因治疗而死,其家人以基因纯洁为荣耀来标榜自己。
这是怎么样的价值导向,这又怎么能不引起恐慌?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就是在断网的动乱里面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就想把自己捧成上等人。不仅这样,还要你们的祖祖辈辈都成为上等人。而其他人,你要从命里就把人摁在土里,永远做你们的垫脚石。”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一脸严肃的开了口:“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逝者生存,这是天理。”
“按天理来说你上次摔骨折了就得死了,你别去医院啊。同样都是接受治疗,你把基因治疗看成干预天理,那别的治疗都应该是!”他对面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有些激动。
头发花白男人左边的中年女人也开了口:“这么着急站队,小伙子,真以为这世界是江天低一人独大了?她都八十了,接下来是谁掌权,你想想清楚。我们关起门来自己商量的事情,不用这么大小声,不过说话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眼镜男被中年女人的话镇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但确实老态毕现的江天低。他身边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青年女性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让眼镜男一下回过神来。
高马尾说道:“您要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讲礼貌了。这要讲年龄,我是在场最小的,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您老几位都得听我的,毕竟你们肯定比我先死。”
“你是谁?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对面两个算是真的动了气,嗓门都大了起来。
“我姓蔡,防卫队的发言人。”
“你们小小的防卫队在这张桌子上有位置,就应该感恩!怎么敢骑到我的头上?年轻了不起吗?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蔡杏儿笑了笑:“哦不好意思,我不该和你们争论,我们防卫队是这样的……”她笑着从背后掏出一把枪来,还没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就把他们射杀在了椅子上。
桌上的人都露出大骇之色,只有江天低不动声色:“大家不要害怕。他们俩的罪证早就过来可以量死刑的标准,只是在场的其它有些部门不接受检举无视证据,所以我动用了防卫队的力量。”
闻言坐在边上的一位方脸男子突然面色痛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速效救心丸吞了下去。
“心脏不好就去做基因改造啊,三年就能不用担心自己被吓死了。”蔡杏儿把枪插回兜里笑了笑。
“没有礼貌。”江天低假嗔道,随后又严肃了表情,对着桌面上的人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时林和姜活,大家都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们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关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们所在的所有部门,都要给他们两个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清楚了吗?”
在场的人,除了那两具尸体,都发出了颤颤巍巍的应和。
“大点声!”蔡杏儿喊了一句,把他们都吓得够呛,随后又大声的说了一句:“清楚!”
她今年才二十岁,已经坐上了防卫队总长的位置,雷厉风行又会收人心。本来时林辞职该上位的应该是高崖或者霍镀,但这两人的性子都稳又怕文书麻烦,明白要找个急的摆上台面。
蔡家除了全国的物流链,本来在防卫队就有二十多个教官,蔡杏儿出现的时候,那股子劲头和时林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有个高崖和霍镀的认可,蔡家又急缺一个能在中央有实权的角色来稳住自己的江湖,省的等网络恢复之后,有些角色打主意过河拆桥。
蔡老板和江天低的交易一拍即合,所有因果汇总,蔡杏儿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时林看这个女孩子也有眼缘,反正辞职了也没再管这事。此时他正在长风机场,而他要处理的,就是自己走出的肃清灰色地带的第一步,清缴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