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网前6小时，云县。
姜活和时林站在一栋老小区楼门口。老楼的铁门绿漆掉得差不多了，姜活抬头看了一眼楼门口的监控，监控上的红灯瞬间熄灭。
“是这了，你看咱们源代码老大哥办事多效率。”姜活一扬大拇指，指着已经关闭的监控，“咱们啊，就不存在。不管闹出多大动静来，网上的消息都能被删的一干二净。”
时林看了他一眼：“这话你想让我怎么接。”
“哎呀别那么紧张嘛……”姜活拍了一下他的背，“没事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挑了挑眉毛：“不过是因为有关机器人的案子跟改造人的不一样，对吧……”
“是仿生人。”时林纠正道
“对对对，仿生人。你看啊，基因改造人约等于妖怪，仿生人约等于机器人。仿生人，那是AI老大哥的小弟机器人呀，所以才需要我们队长级别以上的人上，不会有危险的，这居民楼能有什么危险～”
时林又看了他一眼没再接话。
老旧房屋没有电梯，水泥楼梯也因为长期没有人打扫结了厚厚的灰，一步一个脚印。六楼的窗台上放着几盆花，看上去被照顾的不是很好，恹恹地开不出花的样子。
房间里，一个看着面相有三十岁的男子和时林对坐，他张口一圈黄牙：“我是高考复读生，我的大脑长期保持着最高速的运转和最高度的活跃！所以我绝对不会搞错的。”
“你多大？”时林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20。怎么了？”
“高考多少次了？”
“两次。”高考生挠了挠头：“诶不对啊，这事跟我看到机器人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隔壁那邻居，后脖子上有个USB插口！诶……没准是typeC。反正就是有个数据接口！人类的脖子上怎么可能有数据接口！
“你连高考题都做不对，怎么有自信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时林一言发出，那高考生愣了一下。
客厅里，高考生的妈妈哭哭啼啼地给姜活倒了一杯水：“我们一家人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我们儿子也是本分的人，绝对不会去网上发什么谣言的。”
姜活把网络管理局的证件收回文件包，里面的暗格里隐约透出来各种颜色的政府证件：“哦是这样，本来这个‘我的邻居是机器人’的帖子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但是我们后台分析啊，有一些邪教组织他们发过类似关键字的信息。”听到邪教二字高考生妈妈惊吓似的一怔：“不可能！我们儿子！很善良的！”
爸爸也紧张了起来：“对啊对啊，同志，我们孩子胆子也小，也没见过世面，不会加入邪教的。”
姜活假意叹了口气：“你们有所不知，邪教啊，就是专门挑善良，胆子小，没见过市面的人来骗的。这次来呢，主要是怕你们受到伤害，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嘛。父母的脑子都很清醒。”
房门内，高考生被时林问得怀疑人生。“事实上我们觉得你是被网络上的邪教信息植入了潜意识。所以产生的幻觉。”
“你是说，我疯了？不能啊！我最多是累一点，怎么能疯呢？”
时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疯，只是被操控了。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高考生满头大汗，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时林的胳膊，他手里的汗水顺着时林的皮肤滑落下来。时林皱了皱眉头，随即安抚似的让他放松站起来：“你一会问你妈，那件红色的印着S的T恤放哪了。”
“行……可是我没这样的衣服啊。”高考生的脸色愈发惨白。
“你问就是了。”时林扯出一个微笑。
高考生紧张地声音直抖，两人走到门口，高考生问道：“妈……我，我那件红色的印着大字母S的T恤放到哪里了？”
“啊？”母亲站起来想了想，“大概是，在你爸那个衣服箱子里吧……”
姜活喝了一口茶水，翘起了二郎腿看时林表演。时林接着问父亲：“您有印象吗？”虽然父母二人不知道为什么时林会突然问一件衣服，但是凭着本能，父亲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啊……好像是在里面呢，怎么了？”
高考生闻言脸色更白了，他拉着时林又进了房间。那汗手拍在时林的胳膊上声音还挺大：“怎么办，我爸妈也疯了！”
时林微笑着把他的手撸了下去：“没事，你的父母并没有疯，而是普通人在特定条件下接收某些信息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承认并接受。大脑甚至会根据信息编造画面。”
高考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我，我只是中招了。”
“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那个后脖子有数据接口的人，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就是幻觉，你还记得那个数据接口具体在脖子的哪个位置吗？是什么颜色，大概多大？”
“……我不记得了。”
“放松，你只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以后对于这种奇怪的事都不要太在意，耗费精神。”
高考生大叹一口气，像是刚上岸的溺水者：“居然是这样，不行，我现在就要立刻睡觉。”说罢他一头倒下紧闭双眼。
姜活看时林从房间里出来，知道可以收工了。他一边嘱咐着别让孩子太累，一边起身向时林示意。父母见状赶紧拉住时林：“那个，我们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您是医生是吧……”
“有什么问题。”
“就是啊，我们这个孩子，连考了两年了都没考上。我们就是想咨询一下，如果去做基因改造，能不能提升一下孩子的智商啊。”
时林下意识看了一眼姜活：“现在国家开放的基因治疗，仅限于部分癌症，以及艾滋等危重疾病的治疗。医美的基因改造也是小规模实验并没有完全开放。所以也并没有提升智商的治疗手段。如果发现有不正规的基因改造商家，请及时向市场监督管理局举报。”
“任何非官方的基因改造商家都是在拿活人做实验，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的。说不定，你儿子要是去做了非法改造，大学考不上，还会变成半人半动物的妖怪。”姜活补充道。
那父母二人明显是愣了一下，接着故作一派轻松的模样笑着说：“哎呀我们就是开玩笑的，哪会真的去给自己儿子做改造啊。”
“是啊是啊是啊……话说回来，那个辑妖司不会是真的吧……”
姜活看了这个父亲一眼，这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紧张的时候瞳孔不自觉地竖向收缩了，这是蜥蜴人的典型标志。姜活犹豫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父亲的问题，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接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如果要举报非法改造机构，打这个电话。”
中年男人接过黑色的名片，被烫金的G14抬头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高考生家大门被关上了，也几乎是同时，一个AI仿生人抱着自己的脑袋打开了隔壁的门。
“皮肤贴片呢？”时林在仿生人家里坐下，看着自己手里的脑袋。脑袋张嘴说话：“查了监控，是被昆虫叼走了。”
姜活打量了一遍这仿生人住的屋子，墙壁后面大概是埋着光缆隐隐冒出一点蓝光。但是被廉价的装饰灯泡串遮着，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你说你们AI觉醒有什么用，记忆消除器都做不出来，每次你们暴露还得我们人类来解救。”
脑袋又开口：“有用，你们人类作出一些违反社会习惯的事，我们都会直接清楚相关终端的数据。给你们减少麻烦。如，3小时前G14小队违法穿越马路。如，制造堵塞信息，封路方便运输改造人。”
姜活来了劲：“我们为什么做出那些奇怪的事？不是你源代码老大提出的G14计划吗？没有这个计划我们小队每个人都在各自的队伍里呆的好好的，用得着出来偷偷摸摸地抓妖怪？还违反社会习惯？”
“可是基因改造人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再不管理的话，人类可能要基因灭绝。”
“那你们仿生人去抓啊，为啥让我们人类自己去抓。”
“凭什么？你们自己造的孽。”
“你妈的……”
眼看姜活和这个仿生人就要吵起来，时林把机器头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嘭的一声，两边都吓了一跳住了嘴，时林才从工具箱里拿出人工皮给仿生人贴上：“你这里全是蟑螂卵。记得把脑袋在消毒剂里泡24小时。”
姜活闻言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啊……不行我先，我先出去一下。”
他在楼下车上等了大概十分钟，时林下了楼。坐上车他一言不发地拿出消毒湿巾擦起了自己的手和胳膊。
“轻点搓，皮都搓红了。”姜活启动了车子打方向盘拐弯：“烧烤用具都转备好了吗？”
“嗯，在翠屏山北面的露营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