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看到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的水母,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怪张巷会跟我说那些话。”姜活在时林身后的桌子上放下一杯咖啡。抬头的时候,透过百叶窗的天光照着他的眼睫毛仿佛都成了白色。
水母好像有些尴尬:“嗯……我改造前的病症是全身器官骨骼化,改造之后就变成了胶质。虽然听上去是两个极端,但是我一旦停止改造修补,或者突然死亡,那么胶质激活物质就会瞬间失效。所以如果那里死的是时林的话,应该有两具尸骨。”
“我早说什么来着,你以后进人的身体应该要提前说。”姜活给自己开了一瓶雪碧。他们现在在鬣狗给他分配的住宅中,时林已经被他带进了地下城。当然这一切都要感谢灵缇和花刑的帮助,虽然这两人现在进入鬣狗的动机不明,但绝对不是为了主动投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花刑往巨大的沙发上一倒,高级生物材料居然只有轻微的反弹之后就让他整个人陷了下去,舒服得他发出了一声呻吟。
时林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居然不是速溶的抬了抬眉毛。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靠在窗边观察门外的灵缇。
“灵缇。”他叫了一声。
灵缇扭过头来看着他,时林向开口问问他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却像是预料到他不会说什么一样,又闭上了嘴。时林招了招手,灵缇就乖乖地走了过来。
“长大了不少。”时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
“嗯。”灵缇点了点头,接着不知怎么的,像个小孩炫耀新买的东西一般,伸出自己的手:“手好了。”
“我看看。”时林接过他的手:“不错。”
“行了你们俩别母慈子孝的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啊?之后怎么做啊?”花刑把脸埋在沙发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时间回到两天前,时林的后颈贴着炸弹,与姜活对面而立。
“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你要杀了我G14的兄弟们。”姜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这个举动在时林的面前显得有些多余,因为不管是克制,还是不克制,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如果要我解释的话,就要,先杀了我。”时林慢条斯理地说道。
随后爆炸发生,基地被取,时林就被带到了地下城。
“死过一次了现在可以说了吗?”姜活冲着时林扬了扬下巴。灵缇非常自觉地把沙发上的花刑扛走了。
见他们走了,时林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恨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
姜活还没开始说,时林就抬手示意他先等等。随后用小刀一下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鲜血涌出,姜活愣在原地。也就是几十秒的功夫,时林从他的气道中取下了一块组织,随后一刀扎在组织上,那块带着血的肉发出了微弱的电光。
姜活一下明白了过来,他赶忙靠近捂着脖子的时林:“呼吸器在哪?水母!水母!”
五分钟后水母带着进入血管的气泡从时林身体里出来了:“问题不大,气道被打开了,但是血管没有受损。带着这个呼吸器就行。”
时林坐在沙发上,前胸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他脸色有点苍白。不过呼吸器有语音装置,能直接代替他说话。
“我一直被源代码监视着。”这句话一出来时林和姜活都愣住了,倒不是因为这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这个呼吸机的语音,是个女声。
“我给你调我给你调!你别急我来……”姜活着急忙慌地给他调脖子上的机器。
“没事。”这回是男声了,还根据时林的声带数据仿了他的音色,“源代码在十年前就在我的气管里植入这枚晶片了,监视着我所有的举动。”
“所以你没办法跟我直接沟通是吗。”姜活问道,时林点了点头。
接着他的眼神变得有点为难,低头好一阵才下定决心一样说道:“所以我知道,你们G14的所有成员,除了你,都在很久之前被植入了脑胎。”
“等一下,”姜活察觉到了哪里有点问题,时林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所有人都是同一时间被植入的脑胎,“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的脑胎?”
“十年前,在我被植入晶片之后一个月。”
姜活沉默地眨了一下眼睛:“所以,你杀了他们,是因为他们所有人脑子里都有源代码的备份。但是这不对啊,你嗓子里一直有晶片的话,源代码其实一直知道我们要对他斩尽杀绝的事情不是吗?”
时林点了点头,姜活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源代码假装被灭绝,也是你们计划好的。”
“那是它和江天低的交易,源代码同意,自己一直会隐匿到江天低去世之后。就当报答她对自己的创造之恩。江天低,这毕生的愿望,就是为了坐上最高的位置。”
“后来呢?为什么你又要杀了……杀了他们。”姜活在一瞬间几乎要称呼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为“源代码的备份”。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只是江天低后来才发现,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但是源代码他一旦被放出来,整个人类便再无出头之日。
也许,在我们之后的很多代,会逐渐忘记曾经人类被源代码控制时流了多少血。会有完全合乎逻辑的,完美的‘历史’供他们参考感动。但也是这样,我们这代人所有的努力和痕迹,都将化为乌有。”
“她不甘心?”
“谁会甘心?”时林反驳道,“就这一辈子,我们再无重来。她也是。”
姜活突然间发现,时林和江天低身上有一种东西特别的像,这也许也是源代码选中时林的理由之一。
“所以后来你杀了G14所有的人,为的就是杀灭源代码的备份?那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花了那么多的力气来保全我?这公平吗?”
“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时林抬眼看向姜活,“我告诉了他们,你的脑中在大战那天,也被植入了脑胎。他们一方面已经发现自己被脑胎控制,做出危害人民的事情。他们……在吸云山杀了很多人,包括防卫队的队员。另一方面,当他们得知你的情况之后,想要用自己的头为你做实验,试图找到帮你把脑胎取出来的办法。”
姜活瘫坐在沙发上:“当时一直是长安在帮助我们不是吗?长安一直都知道?”
时林点了点头:“是她保存了所有人的头颅活性,但是你放心,在砍下来的一瞬间,都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们并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