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邑的神情与话语,仿佛一支利箭,将她的心洞穿。
这才是最让沈思妍疼痛的东西。
“谁允许你去质问青岩的?”
萧邑又问了一遍,这次提高了声音,还带了满满的不耐烦,其中的责备之意更是毫不掩饰。
青岩,青岩。
好亲密。
沈思妍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也无法去看其他,只能将一双眼睛钉在萧邑身上,挪不开。
“你,叫她什么?”
用沙哑的声音问出这句话,沈思妍甚至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而是已经没有灵魂的肉体在机械地询问。
“我怎么称呼她,都与你无关。”
萧邑给出了回答。
这个回答,比先前的质问还要让沈思妍痛苦,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哀鸣。
眼看沈思妍一动不动,只是呆滞的看着自己,萧邑却突然失去了耐心,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的疼痛让沈思妍回过神来,但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萧邑一如往常的温柔神情,却是想看待仇人一般的眼神。
“沈思妍,我允许你在丞相府作威作福,你也别给我惹麻烦。”
他盯着沈思妍,那眼神根本不是在看昔日的恋人,而是猛兽看着待宰的猎物。
“你想怎么闹,我不管,但是青岩,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如果你敢动她分毫,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后悔,听懂了吗?”
沈思妍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出声。
萧邑不耐烦,更加用力地捏紧了她的手腕。
沈思妍却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癫狂,“我动她?萧邑,我怎么敢?她可是西陵的公主,圣上亲赐的丞相夫人,她还有你的宠爱,在丞相府可谓是横行霸道!
“而我呢?我爹不过是小小的尚书,出了事还要靠您帮忙护着,而我本人更是不入流的妾侍,我怎么敢动她?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萧邑冷冷道,“沈思妍,你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
“我阴阳怪气?!”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沈思妍突然就炸了。
“萧邑,我问你,我算什么?!你对我许诺的那些海誓山盟,那些风花雪月,还有我们的同甘共苦,都算什么?!
“曾经你说要与我携手共度此生,现在出了个宋青岩,你就把这些话给忘了是吗?!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么快就迷上她……”
“她能帮我,你能帮的了我什么?”
萧邑冷冷地打断沈思妍近乎发疯的质问,冷漠而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甩开了她的手。
“沈思妍,你说的不错,你的父亲只是尚书,他能帮我什么?我想谋反,宋青岩可以将虎符给我,完全让西陵的军队听我差遣,你能吗?”
他捏着沈思妍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再问你一遍,你能帮的了我什么?”
下巴被男人捏得生疼,但对沈思妍来说,此刻最大的疼痛,就是萧邑对自己那无情的逼问,以及他强迫自己看着的眼睛。
那双她曾经迷恋过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感受到爱意的眼睛……
此时此刻,却只剩下厌恶与反感,以及倒映出的,她沈思妍狼狈的影子。
“……原来,我在你心中,也不过尔尔……”
她苦笑着,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仿佛打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点点滴滴。
“萧邑,我原以为你是特别的,可是现在看来,原是我自作多情。你爱权力果然胜过爱我,所以你才会选择宋青岩,而不是百无一用的……沈思妍。”
她轻声说着,就像是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心,将血淋淋的伤口剖开给萧邑看。
即便她的声音如此心碎,萧邑也依然是冷漠如冰的表情。
他没有回话,但单单是他的表情,也足以让沈思妍落入绝望的深渊。
现在的萧邑,与之前那个说着,绝对不会让字受一丁点儿委屈的萧邑,简直判若两人。
“好,既如此,便如此……”
沈思妍喃喃低语着,知道自己已经不必再为这个男人抱有一丁点儿希望,慢慢垂下了头。
“从今以后,我不会动你的宋青岩,更不会去烦你。只是,我还是会留在丞相府,做个不入流的妾侍。”
她缓缓走向床边,坐了下来,动作迟缓,宛如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你别把我赶回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沈思妍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随风飘来,轻轻落进了萧邑的耳中。
萧邑什么也没说,只是凝视着她。
半晌,他转身走开了,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不舍。
沈思妍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眼泪才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流下。
原来,只是自己错付罢了。
自打那天开始,萧邑再也没有来找过沈思妍。
蝶影和小笙气得差点儿杀过去,都被沈思妍拦住了。
她说过不会再给他惹麻烦,她说话算话。
大不了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不必像个输不起的失败者那样,纠缠不休,惹人讨厌。
沈思妍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看着她这副模样,蝶影和小笙疼在心里,一个拼命给她熬粥补身子,另一个偷偷请来了她的娘家人。
沈秉德和初云烟见自家女儿首次委屈,心都要碎了,沈修远更是谁都没拦住,去找萧邑大闹一场,但并没有什么用,萧邑甚至没来问沈思妍为何又给自己惹麻烦。
“他现在,已经对我厌恶到这种程度,连质问的心情都没有,只是不想看见我了么?”
沈思妍坐在床边,轻声自言自语着。
端着粥立在一旁的蝶影不知所措,到最后也只能干干巴巴的说一句,“小姐,吃点东西吧。”
沈思妍轻轻摇了摇头,依然对着那天萧邑离开的方向发愣。
蝶影急得团团转,她想找柏青问个明白,但柏青早就被萧邑派出去不知道忙什么任务。
白芨也是如此,现在丞相府里压根儿就没有她们的亲近之人,好像萧邑是故意将他们藏起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