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中烧，李凌然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
对于萧邑和沈思妍的感情，他已经不止是嫉妒，而是产生了浓浓的痛恨，巴不得这两人立刻分开，永远不要再有这恼人的两情相悦。
眼看沈思妍脸色发紫，似乎快要坚持不住，高阳赶忙大喊，“王爷！大局为重！”
李凌然置若罔闻，高阳无奈之下，只得推了他一把，李凌然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儿掐死沈思妍，赶忙放了手。
沈思妍一边拍打着胸口，一边在心中暗骂：这厮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哪天自己要是死了，一定是被他给掐死的！
高阳立在一旁，垂手而立，“属下又做多余的事了，还请王爷责罚。”
李凌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你这次阻止得好。”
他打量着沈思妍，“我怎么能让你现在就死？”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
沈思妍给自己顺了顺气，故意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是啊，反正你这个罪魁祸首还要亲自接受公主的制裁，我当然也要亲眼看着你的下场。”
李凌然冷冷道，“沈思妍，别以为你挑衅我就能让我失去理智杀了你，我不傻。”
他以为沈思妍的目的是激怒自己杀了她，从而让萧邑失去唯一的软肋，进而帮他坚定反抗的决心。
但李凌然错了，对重活一次的沈思妍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所以，她绝不会死，她要好好活着，和萧邑携手到老。
“我究竟是激怒你还是实话实说，我想你自己心里比我还清楚。”
沈思妍冷嘲热讽，希望借此煽风点火，一步步让李凌然的心理防线崩溃。
一旦他真的怀疑自我，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之中，那他的势力也就群龙无首，攻破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那时，自己再找机会让太皇太妃帮忙出手，联手萧邑里应外合将李凌然拿下，西陵的危机也就彻底解除了。
“那你又懂些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李凌然这次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异常镇定地反问。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罪魁祸首，我和青岩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而走到这一步，你一个外人又怎么懂？
“沈思妍，你所知道的，不过就是一些道听途说以及妄加猜测，仅凭这些便想来主持公道，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听到这里，沈思妍心中忽然微微异动。
她确定聂一文不会骗自己，可是，李凌然那副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并非是沈思妍肤浅的判断，而是一种极其敏锐的直觉——她能从李凌然那突然变得惨淡的眼中，与他的情感产生不一样的共鸣。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产生了这样的判断，但没由来的，沈思妍就是确信了自的内心。
难道是因为蛊王的影响？
正当她思索时，李凌然忽然开口了，“聂一文是不是对你说，我在花朝节时，把香囊给了方家的那人？”
沈思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见李凌然笑了。
他笑得和以往不同，平日里李凌然要么笑得像条蛇一样，阴冷阴冷的，让人很不舒服；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笑得疯癫，仿佛一个随时都会失控的疯子。
但是现在，李凌然的笑容里居然藏了落寞与悔恨。
这是沈思妍绝对不可能在李凌然脸上想象到的表情。
“你本不想给她？”她试探着问。“不对，你可是摄政王，那个方小姐只不过是鸿胪寺少卿的女儿，她家的势力威胁不到你……”
“你觉得是直挺挺的刀刃最伤人，还是绵里藏针的偷袭更可怕？”
李凌然忽然问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沈思妍迟疑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了颜明月。
“自然是绵里藏针。”沈思妍一字一顿地回答。
她忘不了，颜明月是如何联手苏家陷害颜家的，也忘不了颜家的人本指望颜明月能救他们出去，结果却被颜明月下了毒……
这一切都是她隐藏在温和皮囊下的利剑，刮骨吸髓，是沈思妍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怨恨。
因此，她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听到沈思妍如此回答，李凌然有些凄然地笑了，“方文柔便是如此，知道直接下手必败无疑，所以选择了绵里藏针。”
想来方文柔就是那个方家小姐的名字了，沈思妍心中疑惑，难道当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
只听李凌然说，“方文柔自小倾心于我，方家也想借助我的势力平步青云，但我曾经亲口拒绝过方文柔，并告诉她，我心中只有青岩一个人。
“一开始，方文柔并不甘心，她扬言总有一天要胜过青岩，但后来，她忽然消沉了不少。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想一心陪着青岩，直到有一天，方文柔告诉我，她命不久矣。
“方家哭着跪在门口，说方文柔得了不治之症，很快会辞别人世，她临死前最大的心愿便是从我手中收到一只香囊，留作念想。
“方家既然已经如此哀求，那我也不好再推辞，于是按照方文柔的意思，在花朝节那天，去了宫中水榭，将香囊送给她。
“方文柔哭哭啼啼，不断倾诉着她的爱意，最后甚至扑进我怀里期期艾艾，我念在她即将辞别人世的份儿上，也就安慰了几句，权当是朋友间的劝慰。
“但……领我意想不到的是，青岩居然也在水榭之中……”
说到这里，李凌然脸上又浮现出了懊悔之意。
看得出，他对于自己当年的行为真的十分悔恨。
沈思妍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么说，是方文柔骗了你和宋青岩，让宋青岩躲在水榭观察，名以上是打赌，实则是演戏给她看，让她误以为你真的对方文柔有情？”
李凌然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或许是一口气将心事说了出来，他身上的戾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千帆皆过后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