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从聂一文的口中知道,当天青岩也在,而且她们还打了赌……”
李凌然低声说着,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疯癫与盛气凌人,反倒更像是在与朋友诉苦。
“倘若早知如此,我就是死也不会将香囊送给她。原本我想着,方文柔如此凄惨,又是青岩的朋友,那我便对她好一些……却没想到,我们两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事后,我找方文柔兴师问罪,方家却早已搬离京城,回了鸿胪寺少卿的老家,据说后来方文柔病逝,我也未能从她口中听到一个解释。”
说到这里,李凌然顿了顿,声音染上了愤怒,“但至少,她欠青岩一个道歉。那本就是她蓄意设计好的阴谋,却骗我们说是赌局,害得青岩伤心过度,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如果方文柔还活着,我绝对不可能饶恕她!这恶毒的女人,得不到竟然就要蓄意拆散,倘若早知道她的真面目是这样,我定然要将她逐出西陵!”
沈思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她静静地等待李凌然平复了情绪,才问,“既然是误会,你们讲明了不就好了?何必这么拉扯,让双方都不好过?”
李凌然冷笑,“你说得倒是轻巧,方文柔是唯一一个能证明真相的人,可她偏偏死了,青岩只会以为我给死人泼脏水,故意找借口。
“更何况,从那以后,青岩不愿再见我,就算碰上了,也充满了客气和疏离,大有与我撇清关系的意思,我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何必自找麻烦?”
看着李凌然充满怨恨的样子,沈思妍忍不住说,“说到底你也是怨恨大于爱慕,不是么?”
李凌然斜了她一眼,没有出言阻止,好像是打算听听沈思妍有何高见。
沈思妍又说,“你对过去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对宋青岩深情似海?实际上,在我看来,你只是埋怨她疏远了你,所以一直伺机报复罢了。”
“我说过,你只是用一些道听途说,再加上你的妄加猜测,组成了所谓‘真相’,当年的事情,你又了解多少?”
李凌然又恢复了咄咄逼人的样子。
“聂一文对你说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定然没提过他对我的刁难吧?”
沈思妍本来想着,她知道李凌然心里有气,现在强行和他辩解肯定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敷衍两句。
可是李凌然这么问,她反倒有些想给聂一文驳个公道了。
于是她说,“聂老先生只提起过,从那以后他有意提醒宋青岩,让她尽量提防你,只是这也算不上什么刁难吧?”
“哈哈,好一个有意提醒!”李凌然狞笑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棒打鸳鸯也能被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愧是朝中重臣啊!”
他咬牙切齿,“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告诉青岩真相?那我就回答你!当年我说什么也要求见青岩,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最后我见到的并非是她,而是对我颇有偏见的聂一文。
“聂一文警告我别再接近青岩,还说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根本配不上青岩,让我死了这条心,以后别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从小聂一文就陪在青岩身边,我一直将他当做忠厚长者看待,当时他突然变了脸,我自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但也只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于是我在他的府邸外苦苦哀求。
“我放弃了所有的尊严、高贵和矜持,只为了让聂一文看到我的诚意,让他不要对我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可是这都是徒劳。
“聂一文不仅闭门不见,还命人将我驱赶,对我避之不及,仿佛我是恼人的垃圾,远远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我可清楚记得,他当年是怎么看我的!”
李凌然越说越激动,甚至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沈思妍甚至觉得牢房都晃了一下。
她咽了咽口水,惊讶地看着李凌然,全然没想到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也有为了爱情可以放下一切的时候。
“王爷,您的手……”
高阳慌慌张张地上前查看,用毛巾为李凌然简单包扎了一下。
李凌然继续说,“后来王石川也看我如同看待仇人一般,他们一直侍奉在青岩身边,自然对她颇有影响。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后来,我的手下调查后告诉我,这两人一直在青岩面前费尽心思地诋毁我,甚至给我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是这两个老家伙对我有偏见,继而发展成了扭曲的心思,想要生生拆散我们!”
李凌然咬牙切齿,猛然抬头盯着沈思妍,质问道,“现在你懂了吗?!从头至尾,我才是受害者,而不是那两个固执值偏见的老东西!”
李凌然的讲述无异于一道惊雷,在沈思妍心中炸开,引得她震惊连连。
聂一文和王石川对宋青岩忠心耿耿,他们两个不可能说谎;可若说李凌然是在编故事骗她,这个说法更像是真实情况,但沈思妍却不能说服自己。
她能感受到李凌然心中那份绝望和懊悔,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在骗人。
忽然之间,沈思妍想到了萧邑。
如果他听了自己的想法,一定会笑着说,“直觉是最没用的东西,你总不能用直觉去判断一个人。”
想到萧邑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沈思妍的嘴角忍不住慢慢勾起,勾勒成一个微笑的模样。
但她也很清楚,如果萧邑真的在这儿,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一定也会说,“但是,很多时候,你可以去相信你的直觉。因为眼睛会骗过自己,但心不会。”
因此,沈思妍决定不急于一时做出判断,她岔开了话题,“那你有没有想过,聂老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对你产生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