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来到邓记点心铺,沈思妍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块牌匾,心中感慨万千。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变了,却唯独这点心铺子,还是从前的模样,仿佛没有受到时间的影响。
两人踏进点心铺子,闻到熟悉的香气,沈思妍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开闸的洪水,一并涌了上来。
点心的气味儿是温暖的,她想到的,自然也是那些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事情,甚至不由地脸上露出了笑容。
蝶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庆幸自己选对了地方,让沈思妍有所缓和。
她打量了一圈店内的东西,问,“小姐,还是像以前那样,吃金乳酥饼和荷花糕吗?”
沈思妍点点头,这是她最爱吃的两样点心,每次来一定会买,从不例外。
“那您先在这儿等着,奴婢去买。”
蝶影让沈思妍坐到一旁,加入了长长的排队之中。
沈思妍望着那一笼笼的点心,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
“哎呀,这不是轻轻吗,轻轻姑娘,你可好久没来了呀。”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更重要的是,这声音称呼的,是沈思妍原本的名字。
沈思妍浑身一震,猛地转头,见眼前站着一个和善的老婆婆。
这老婆婆身上带着邓记的围裙,穿得朴素大方,整个人显得和蔼可亲。
唯一的遗憾是,她的一双眼睛浑浊不清,很显然是瞎了。
沈思妍愣在原地。
她记得,此人是老掌柜的妻子邓婆婆,后来老掌柜夫妇年纪大了,邓婆婆眼睛也坏了,生意就传给了他们的儿子和儿媳,老两口偶尔会来帮忙。
小时候沈思妍经常能看到她,但随着年龄的增加,邓婆婆出现的次数也少了。
没想到今日会在见到熟人,更让沈思妍感到惊愕的是,邓婆婆居然对着现在的自己喊轻轻……
“轻轻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啊?”
邓婆婆又问,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有些着急。
看着她这个样子,沈思妍感到鼻子一酸,实在不忍,上前搀扶了她坐下来,轻声道,“婆婆,您认错人了,我不是轻轻姑娘……”
“不,你就是。”
邓婆婆敲了敲拐杖,倔强的说。
她拉着沈思妍的手,笑道,“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你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沈思妍心中百味杂陈,“婆婆,我真的不是轻轻姑娘,我叫沈思妍。”
邓婆婆摇了摇头,“我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心去感受的,你就是颜家的轻轻小姑娘,这点我完全可以确定。
“虽然你现在应该变了样子,声音也不一样了,但是刚才我坐在那里,忽然就感觉到,以前的轻轻小姑娘来了,于是赶紧过来找你了。”
沈思妍愕然,“真的吗?您真的认出我来了?!”
邓婆婆笑道,“我虽然眼睛瞎了,但是有时候不用眼睛,反而能看清更多东西,你看,我这不是没认错吗?”
她拍了拍沈思妍的手,皱眉,“吃了不少苦吧?都瘦了。”
沈思妍实在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在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寻回了失而复得的亲人一样,着实让她难过,也让她感动。
“对了,以前经常跟着你的那个小男孩呢?他怎么不来了?”邓婆婆又问。
沈思妍急忙擦了擦眼泪,苦笑道,“他不会来了,他现在是皇上。”
邓婆婆吃惊不已,“皇上?!他怎么可能是皇上?!”
“他……我也不便细说,总之出了很多事情,我们两个也决裂了,变成了陌生人。”
沈思妍平静地说着,猛然发现,这些话之前说出来会让她感受到撕心裂肺,但现在,她已经能十分平静的,淡然地说出来,就仿佛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果然是时间都会抚平一切么?
她苦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抚平萧邑带给自己的伤痛。
忽然,邓婆婆摆摆手,连连摇头,“不对,不对,那个小男孩不会是皇上的,若说后来那个孩子会成为皇上,老婆子我还是相信的,可是之前那个……”
“后来?婆婆,您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和两个不同的人来过吗?”
沈思妍疑惑地问着,不明白邓婆婆说的什么。
邓婆婆惊讶道,“你都忘了?唉,也对,毕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刚开始,你总是和一个小男孩来这里买点心,那时候我眼睛还没瞎,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你们。
“后来,你们有段时间没来了,等你再来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就是另一个孩子了。你悄悄跟我说,他以后是要当皇上的,还说等你们成了皇上皇后,就要好好奖赏我家点心铺子……”
邓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担忧地说,“我也只当是童言无忌了,当时并没在意。不过,我看得出,那第一个孩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很高兴。
“后来你和那个小皇子来的时候,虽然你也是笑着的,可我总觉得你笑得不自然,就好像你不是打心底里开心一样……”
双目失明的邓婆婆看不到,随着她说的话越来越多,沈思妍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到最后,沈思妍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她的手紧握成拳,死死握着,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刺得她生疼。
但即便如此,这疼痛还是无法压抑住她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沈思妍松开邓婆婆,扶着桌子,以免自己摔倒。
“轻轻姑娘,你怎么了?”邓婆婆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赶忙问。
“邓……邓婆婆……”
沈思妍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又发抖。
“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啊,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这肯定的回答,却如同一把大锤,狠狠砸在沈思妍的心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两个人?!
她分明记得,自己和盛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是现在听邓婆婆说的话……
那青梅竹马分明另有其人!